“舅,我们不追吗!”芊芊着急,眼圈也红了。
沈赋揉了揉眼睛,摆摆手,有些无力地靠在病床上,“我爱的是晓蝶,追上倪墨又有什么用呢。”
“可,可那里面也有晓蝶啊!”
“如果晓蝶注定只能活在里面,那么外面的倪墨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沈赋颓然道,“芊芊,将来你找男朋友,一定要让龙舞做精神鉴定,我渴了,你能给我买杯水吗,肥宅快乐水。”
“我去。”芊芊抱了抱老舅,感觉他以后再也不会快乐了。
看着芊芊的背影,沈赋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定位程序,然后又闭上眼睛。
而芊芊刚出去,就看到倪墨和郝老太太正面对面说话,不远处还有默默守护的陈老汉。
就在倪墨跑出来的时候,她正好碰上过来看她的郝丽莱。
这次郝丽莱叫对了名字,她脱口而出,“墨墨,是你吗?”
想要无视老太太的倪墨停住了脚步,她很想把曼俐叫出来替自己演戏,但曼俐她血是红的,心却是白的,不能信了。
今天,她只能自己面对。
倪墨强装微笑,“是我,倪墨,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了,麻烦让一下路,希望您以后能自己保重身体,晚年幸福。”
她把自己放在一个普通晚辈的位置,有礼有节,唯独没有对奶奶的爱。
看着故意跟自己生疏的孙女,郝丽莱的眼圈当时就红了,她拉着倪墨的胳膊,“你要离开奶奶了吗,你不回来了了吗!”
“我为什么要回来,”倪墨抽抽鼻子,“你已经有别的孙女了,你并不需要我!”
“我要,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倪墨扒拉开郝丽莱的手,“我曾经给你打过三次电话,三次!”
郝丽莱疑惑地看着倪墨。
“第一次,一个小女孩接的电话,我说我找你,她问我,找她奶奶干什么。
“我立即挂了电话,你有别的孙女了,那我还找你干什么!
“后来我觉得可能是你收养的,你也需要有人陪,所以我又打了第二个电话,还是那个小女孩接的,我问她,她爸爸是谁。
“她说她爸爸是倪长空,那时我就知道,你把那个女孩带回来了,你明明知道,她们母女让我妈妈在外公外婆面前颜面扫地,害的外婆病重,但你还是把她带回来了!”
郝丽莱嘴唇动动,似是在无声地说着对不起。
“第三次是几年前,我长大了许多,外公外婆都已经过世了,我只剩你一个亲人,我想你可能只是为了倪家传宗接代,其实你并不爱那个孙女,所以我又打了第三个电话。
“是家里的阿姨接的,她说你没空,因为你正在给你的宝贝孙女倪焰举办十六岁生日派对,来了很多明星和政要,我问黎鸣来了吗,她说郭富城来了,孙小姐最喜欢郭富城了,那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最喜欢听黎鸣的歌,你还说等我六岁生日的时候请黎鸣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说完这句,倪墨没有再说什么,她直接闪过想要抱住自己的老太太,径直离开了这座医院,走到老太太看不见自己的地方,她也哭的稀里哗啦。
~
过了二十多天,白沉姜和倪焰的事才算彻底处理清了,这段时间沈赋一直留在魔都,芊芊则被她赶回了京城。
他留下来,一是可以照顾老太太,替晓蝶尽孝,就是陈老汉觉得沈赋有些碍眼,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电灯泡。
二嘛,这里离倪墨她们生活的地方比较近,一旦她们那边出现什么情况,自己可以立即赶过去。
蘇州,某园林式古典豪宅内,红姨正在怡然自得地翻炒茶叶,这些茶叶加了药,是她的最新研究成果,对延缓老年痴呆的发作有些效果,到时候可以寄给老太太,墨墨那丫头就是嘴硬心软。
这里是倪墨刚刚买下的宅邸,虽然苏菲闹着要去法國买葡萄酒庄园,但国外最近有些乱,所以最终决定在国内生活,选来选去选了蘇州。
在看不见的精神世界里,倪墨正在看电影,经常听《离魂》后,她的能力越来越强,在精神世界里可以随心所欲,言出法随。
精神世界太丰富了,她沉迷于此甚至很少出去,都是让红姨、零、高瑾、阿柒她们轮流在外面。
至于曼俐,不好意思,人家姓白的。
姓白的都没有机会控制身体,倪墨对她们还没有完全信任,因为她们都知道要怎么削弱自己。
不过倪墨在精神世界却也没亏待她们,看电影都是一起看的。
倪墨对其他姓白的态度都不错,大家关系缓和了不少,甚至能说上话,唯独对白晓蝶,两人很少交谈。
倪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这个姐妹。
难道真的如沈赋所说,是自己当初吃了她?是她以肉身饲育了我?
一部电影看完,倪墨问身边的人,“接下来你们想干嘛,要不去爬珠穆朗玛峰?”
白纸画突然站出来,“倪墨,我最近作了一首曲子,你们想听吗。”
男姐立即附和,“想听!”
兔兔鼓掌道,“热烈欢迎!”
自己鼓不说,兔兔还拿着可可爱爱的小肉手让她也鼓掌。
“好吧,”倪墨变出一架古筝,看的白纸画眼前一亮,“你是懂行的,这可是真正的太古遗音。”
白纸画刚要触碰,倪墨的手压在琴弦上,眼神锐利,“你该不会倒着弹离魂吧。”
“我,我不会倒着弹啊。”白纸画微微一笑,略有紧张。
倪墨认真看着她的一双眸子,笑道,“弹吧。”
一直情绪不高的晓蝶看了过来,白纸画跪在琴前,“这首曲子叫《起源》。”
白纸画开始了,虽然好久没弹,但上手就是天籁!
最先对这首曲子产生感觉的是白总,听着琴声,她仿佛回到了刚刚诞生的时候。
无助的少女为了赚钱给妈妈治病,每天放学后去卖水果,而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当时城都的水果市场,从此赚钱不再是难事。
人高马大的男姐托着腮,也陷入回忆,脑中的画面都是拿着甘蔗横扫小混混的英姿,她在想,如果是自己这具身板,都不用打架,恐怕戳在那就没人敢惹吧。
然后白考儿、白子兔、白喵喵、白姗姗随着音乐的进程,一个个陷入回忆中,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她们如此,零、曼俐、阿柒、高瑾也是如此,曾经有些模糊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
此间只有倪墨和白晓蝶表情冷漠,似乎是没什么触动。
直到音乐弹奏到第六分钟,白晓蝶和倪墨的记忆同时回到困守孤山的岁月,以及在竹溪村的时光。
在那段时间,两人对身体的控制权几乎是一半一半的。
所以白守业夫妇养着的是时而刁蛮任性,闹着找奶奶的倪墨,时而是乖巧懂事帮舅舅打草喂猪的白虎妞。
他们的见识无法理解多重人格,只觉得白沉姜带来的这孩子太过邪性,所以经常跟倪墨大吵大闹,搞得全村皆知。
直至那场大水,被倪墨折磨的精神几乎崩溃的舅舅舅妈决定把这个邪门的孩子关在家里,最好随着大水一起冲走。
可偏偏被水娃看到了,没办法,只好回去把孩子接上,最终被倪墨刚刚分裂出来的副人格阿柒反锁在房子里。
回忆至此,白晓蝶和倪墨对视了一眼。
随着音乐继续,白晓蝶残缺的记忆逐渐找回,她记起了五岁之前的记忆,那些记忆比较单调,基本就是陪奶奶或妈妈睡觉,爸爸则很少见到他人。
比较刺激的就是当初从白沉姜手上死里逃生,似乎是她的求生本能让她切断了之前的记忆,变成了一个无知单纯,仿佛失忆的傻白甜。
也是从那是开始,原本只能在晚上出现一段时间的她开始可以跟倪墨分庭抗礼了。
音乐没停,回忆继续,其他人都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只有白晓蝶和倪墨还在继续专注地倾听。
白纸画额头滚落汗珠,曼俐赶紧帮她擦掉,而纸画纹丝不动,且越来越投入,仿佛在燃烧自己来演奏这一曲。
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她的琴声威力越来越大,大到曼俐都在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在倪墨和白纸画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在这音域的笼罩下,两人竟然挨到了一起。
然后她们不受控制的抱住了彼此,脸贴着脸。
这种亲密动作让两个成年女性感觉有些羞耻,但倪墨只是闭上眼睛,没有出手打断始作俑者白纸画。
晓蝶蹭了蹭倪墨光滑的脸蛋,也抱紧了一些。
两人的记忆穿过一条通道,回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
两人就像是两条鱼,在那片空间游荡,但有一道屏障,让她们无法离开,只能在那片空间活动。
她们最先听到的声音是男的“啊,他们踢我了!”
“胡说,才三个月,都没成型了,怎么会踢人呢。”
“可能是因为咱们的两个宝贝都太厉害了吧!”
快乐的气氛并不持久,很快外面的男人开始发脾气,外面的女人开始哭泣。
阴郁的气氛影响到了她们,她们从强壮变得孱弱。
两个形状不规则的小家伙可怜巴巴地依偎在一起,仿佛在说。
“姐姐,我饿~”
“我也饿~”
“那怎么办啊,姐姐~”
“我是姐姐,那你吃了我吧,这样就不饿了~”
“那姐姐你怎么办啊。”
“你吃了我,我就是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姐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啊,我们是姐妹啊!我会变成你的血液,你的肌肉,你甩不掉我,我也挣脱不了你。”
“嗯,姐姐,你真好。”
“真好吃吗~”
“叮!”最后一个音符结束。
晓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她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还是倪墨的。
“那个,”曼俐最先开口,“你们还要抱多久啊,姬里姬气的,我这么漂亮感觉自己好危险啊。”
倪墨第n次给曼俐发了禁言术,她抹了把眼泪,认真地看着白晓蝶,对方跟自己一样泪眼婆娑,仿佛有千言万语。
倪墨很想对她说声谢谢,对不起,我爱你。
但傲娇的她终究说不出那么矫情的话,于是她看向白纸画,“麻烦弹一首《离魂》,倒着弹。”
不多会儿功夫,得到身体的白晓蝶打量着四周的风景,此前她通过“窗口”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仍觉得新鲜。
低头一看,这应该就是红姨给奶奶准备的醒脑茶吧,已经装好了。
晓蝶找出手机,打通了沈赋的电话,眼泪止不住地狂飙,哽咽着说,“老公,我要回家了!”
“好,我去接你!”沈赋压抑着狂喜的冲动,但手上的香蕉已经被他捏烂了。
“嗯,我把定位发……呕……”晓蝶还没说完,突然扶着石桌呕了起来。
精神世界里。
红姨把大家叫过来,宣布了一件事,“我们怀孕了。”
“啥!”
红姨“差不多一个月了,应该是双胞胎。”
倪墨恍惚道,“我要当妈妈了?”
白姗姗兴奋道,“我要当妈妈了!”
白喵喵迷茫道,“我要当妈妈了?”
白考儿扶了扶眼镜,“我要当妈妈了。”
白子兔激动道,“我要生孩子了耶!”
红姨带来的消息传染了所有人,哪怕没什么参与感的阿柒、高瑾也低声道,“我竟然要当妈妈了!”
大家都说完了,可可爱爱才放下手中的奶瓶,打了个奶嗝,“我要当妈妈了~”
(虽然晚了,但总算完了,不过,看后面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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