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姤(gou)。
巽风为下,乾天为上。
六爻阴阳阳(巽),阳阳阳(乾)
象辞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文王曰女壮,勿用取女。
后世曰以阴合阳,不期而遇。
九三爻变天水讼。下坎水,上乾天。
三爻阳变阴阴阳阴(坎),阳阳阳(乾)
象辞曰其行次且,行未牵也。
文王曰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
后世曰争讼不善,多有灾难。
……
星晖下的原野,归于寂静,煞烈的血腥早已被夜幕扫尽。
仲牟沉沉睡在寝帐,周遭的一切暂与他无关,唯独脖颈间挂着的圆形玉璧,隐隐透出似水的玉光。
他的灵思沉浸在梦中,倏而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事,有熟悉,有陌生,似乎都是他的过往……
耳中有一道温婉的声音委委道来。
“人乃天地造物,皆是一般贵重……山岳之重者,天地崩而不自曲,强霸凌而亲弱护,莫可匹敌……草芥之重者,风雨动而不自弃,困苦欺而挣扎活,莫可轻贱……”
谁在说话,这般的亲切,说得又是甚么意思,他心中想着。
忽然眼见的耳听的全都不见了,一阵阵温暖扩散全身,四肢百骸如浸泡在热水中,舒服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片奇异的光影,再度有声音响起,若隐若现,时断时续。
“寰宇之始,有点聚奇。爆而光火,发而热极……大散远移,尘微粒细,时年百亿,热消温去……乃生阴阳,乃凝天地。大若星河,小若原粒……星河万漩,星辰兆计……原粒合合,造物异异……粒又生宇,宇又生力。循环往始,无穷无际……”
“万物有力,其力相吸,其力有域。小若阴阳,中若人体,大若天地……阴阳有力,有散有聚。小而光热易,大而天地辟……热由动极,寒由静极……”
“人之造物,血脉藏腑,筋骨肉皮,神电水气。脑主思忆,藏神藏电,如画如念……”
“我真于内,我执于外……生有其律,种有其继……内行经络,乃应天时。外驻谷溪,乃应穴气。脉生阴阳,阴阳生极。极在气穴,有电有气,有宇有力……”
“至道之情,杳杳冥冥。无视无听,抱神心以静。形将自正,心净心清。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乃可长生。慎内闭外,多知为败……”
“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千二百年,而形未尝衰。得吾道者上为皇,失吾道者下为士。予将去汝,入无穷之间,游无极之野,与日月齐光,与天地为常,人其尽死,而我独存焉……”
“自然之道常清,阴阳之道常静,为人之道常经,名曰自然经……”
声音渐渐消散,眼前忽然一亮,只见不远处有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形,盘膝而坐,脚心、掌心向天。那女子陡然逼近,开口对他说着什么。
仔细听去,似是“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一个什么?”
仲牟猛然惊醒,心神恍惚莫名。
梦中的人事,有的模糊了,有的却很清晰。
恍惚间,想到了两日来的种种,止叔的关切,淳师的教诲,姒姨的疼惜,特别是周老伯的性命相救,他心中悲伤,眼泪冲开闭合的眼皮,顺着两侧流向双耳。
良久,才缓过心神和情绪,用手擦拭眼角,才察觉手中有个软软的物件,忙坐起身观瞧。
一块兽皮,刻了字。
“阿爷来寻,玉璧奉还,霄妘。”
他蓦然想到少女,“霄妘是她的名字吗,原来她还一直跟在我身边。”
环顾四周,发现娘亲和大哥就躺在身旁,睡得很沉。
又听到守在帐外的侍卫们竟一个个发着轻微的鼾声,“竟在偷懒,被阿爷发现,怕是要重罚了!”
“阿爷,对了,她说‘阿爷来寻’,是不是她口中的巫医,会不会是止叔要帮我寻的人?当初草庐里被她用针时的那股温热感,与梦中十分相像,莫非刚刚她和她的阿爷就在这里?”
“娘亲和大哥睡得这么沉,应该不知道她们来过……不对,一个侍卫瞌睡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十几人一起,看来是她爷俩做的。她已经那般厉害了,真不知她那阿爷又是怎样的高手,比我的阿爷如何?”
“她还说‘玉璧奉还’,甚么玉璧?”
他在榻周找了找,转头间,才发觉脖颈间坠着的一丝凉意。
低头看去,确是一块半掌大的圆璧。
璧,是有小孔的玉,孔小而玉身宽,但这块璧却有相对称的两个小孔。他记得梦里他也曾戴过玉,但这块却眼生的很。
仔细端详,凹凸有致,晶莹圆润,两孔处各穿了悬挂脖颈的白绳,中间蝴蝶般编结在一起,甚是好看。
此刻,他的心绪已平复,便又努力回想着梦中的诸般情形,甚么山岳,甚么草芥的。又想到了听到的那很长很长的典文,残缺不全,意思更是深奥晦涩。
“自然经?是这典文的名字吗?莫非是我读过又忘却了的?似乎在讲天地,万物,人身,还有修炼的道理,断断续续的……阴阳又是甚么?天地万物都有阴阳之说,似乎有些熟悉,想不起来听谁说过……人身也有电吗,电不就是天雷,那等恐怖,人还能活吗?……脑主思忆?难道人是用头脑思忆,不该是用心的吗……好像是这般道理……”
他细细咀嚼着自然经文,有的根本不明语意,有的明了语意却又不懂其中道理,又或是明白其中意理却又感觉有悖常理,总之让他困惑不解。
闭目沉思,渐渐入神,脑海中浮现梦中女子那奇妙的盘坐之姿。不知不觉便有模有样学将起来,盘膝而坐,双手合抱于脐腹,手心、脚心向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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