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凌寒在监狱的最后一个晚上,明早她就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了。
“凌寒,这是小雪的联系方式。你如果遇到困难,一定要跟她联系。离开了就不要再到这里。你不要来这里看我,等我出去了,我们在外面再聚。”
凌寒接过薛琴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谭雪的电话和地址。
“听我的,不要这么固执,千万别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有,别看轻自己。”薛琴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要跟凌寒说,可她们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凌寒透过窗户看着夜空,这是她最后一次透过监狱的窗户看外面的世界。明天她就重获自由了,可外面的世界还会和四年前一样吗?她心中十分忐忑。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凌寒和监舍里的其他人一一告别,顾管教将她带去办理释放手续。
凌寒拿到一个纸箱,箱子里是她入狱时的全部个人物品,有她入狱时的衣服、证件等。她入狱时是夏天,可现在才刚刚三月。凌寒拿起那身短袖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换上。
顾管教拿出一个纸袋子,放到凌寒面前:“凌寒,换上这身衣服吧。这是你的朋友提前为你准备的。”
除了左澜,凌寒想不出来她还有什么其他朋友。看来,左澜还是知道了她提前释放的时间。
凌寒拿过袋子打开来,袋子里是应季的衣服和鞋,还有一件厚外套。这些都不是她以前的衣服,全部都是新的。不用看也知道,尺码一定是她的尺码。
凌寒脱下囚服,换上新衣。四年来她一直穿着的囚服被她整齐地叠放好,放在一旁。
也许是太久没有穿便服的缘故,凌寒觉得这身新衣虽然挺合身,但她却觉得有些别扭。衣服颜色是很温柔的米色,可她却觉得有点耀眼。
“凌寒,出去以后好好生活。”顾管教对凌寒说。
这句话虽然很简单,但凌寒懂得这句话的内涵。她感激地向顾管教鞠了一个躬。
在两个管教的陪同下,凌寒拎着袋子走出监区,慢慢向监狱的大门口走去。
离监狱大门越近,凌寒的心跳越快,她知道左澜一定在门口等她。他呢?他也来了吗?
凌寒放放慢了脚步,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刚刚没有跟管教要一面镜子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她用手将鬓角旁的碎发别在耳后。这一个动作提醒了她,她现在是短发了。他会不会认不出她?他会怎么看现在的她?
天哪,自己在想什么?她现在是否憔悴,头发是短是长有什么关系?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凌寒有一股冲动,她想掉头回去。此时此刻,尽在咫尺的监狱大门外不是她所向往的自由世界,而是她最想逃避的现实。
“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管教问放慢脚步的凌寒。
凌寒知道现在她只能向前走,无论大门后的是谁,会是怎样的状况,她都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报告,我没事。”
得到凌寒肯定的答复后,一个管教到保安室向保安出示相关手续。在确认无误后,保安按下了大门的开关。
电动大门缓缓拉开,凌寒鼓起勇气看向大门外,看到了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车和站在车旁的人——左澜。
他并没有来。
今天是阴天,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天色有些阴沉,让人觉得有些压抑。虽然左澜距离凌寒的距离不过十几米,但凌寒看不太清左澜的脸。
身后的监狱大门已经关上,宣告着她和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凌寒迟疑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走向左澜。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走过去。就在她踟躇不前的时候,左澜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凌寒,跟我回家吧。”左澜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一直关注着凌寒的情况,得知凌寒今天出狱,她特意将今天所有的工作推掉,早早地来到监狱门口等待。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
“走,咱们上车。”左澜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她接过凌寒手里的袋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凌寒上车。
一路上,凌寒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左澜只好忍住不向她问长问短。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凌寒身体靠近车门,努力透过被雨水冲刷的车窗玻璃看向窗外。路旁的行道树还未发出新芽,树枝还是光秃秃的,路上是撑着雨伞看起来行色匆匆的普通人。
四年了,那些城市地标性建筑并没有什么变化,整个城市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可凌寒就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城市感到陌生了许多。曾经她也是那些普通人中的一员,但如今做回一个普通人对她而言并非是件易事。
当凌寒看到大门后只有左澜时,她感到如释重负。她不想让梅天东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可没见到他,又让她忍不住去想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他没有来,说明他应该过得很好吧。他已经大四了,毕业在即,他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写毕业论文,准备答辩,找工作,抓紧最后的时光和同学相处,还有可能正在陪着他喜欢的女孩儿
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他现在应该已经想通了吧。她对他说过的,他只是一时糊涂,他会慢慢想明白的。今天他的缺席证明了她是对的。所有的错误都已经得到了纠正。他走上了她希望他走的路,她应该替他高兴的。
她希望他把她忘了,不要来找她。这样的话,他们各自都不会有负担。他能够拥有美好的前途,而她也应该可以像薛姐、像顾管教说的那样重新开始生活吧。四年前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和决定,她从来不觉得他欠她什么。
现在这样很好,他们各走各的路,从此再也没有交集。这是最好的结果。凌寒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