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她在出工的路上,小学堂的门前居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是他们在那个黄昏之后,非常默契的约定。谁也没说好,但两个人都知道,每天都会在她上工与收工的时间点里,隔着距离地见上一面。
好不容易挨过了恍恍惚惚的周五,但整个星期六他依然没有出现。这是那个黄昏后从来没有过的。
刘兰的心开始从担心变得慌张起来。焦虑不安的情绪,整天地好像丢失了什么似的,同时内心又是莫名的压抑与心焦。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随时炸裂了的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收工,她有意磨蹭着落在最后,终于在快到村口时遇见一个挑水去的学生问:“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们平老师?”
“老师生病了。”
病了?
“看过医生了没?”
“医生来过了,说看不出来病因,让他躺床上休息着呢。”
刘兰的心一沉,只有她清楚他的病根。天底下只有两种人会得这种玻一种是太执着,另一种是太自作多情。同样,解这种病的药也只有两种,一种靠别人,另一种靠自己。
靠别人的人可怜,靠自己的人坚强。
平南是前一种人,是靠刘兰才能解的人。
想念一个人久了,会成玻古人说,叫相思玻只有想着的对方才是解药。平南需要这种药。
这时夜色渐暗,听外面像是有雨声。平南终又想起来那个黄昏,那个站在溪中仙女一样的女人。那女人已经填满了他的整个空间,他的脑,他的心。
他就这么躺着,头顶是粗大的松木横梁,梁上落下来一根泛黄了的红布条,在一阵风里微微地动了一下。他盯着这根红布条已经好长时间了,好像天地与时间都是静止的。他就在这种静止里躺着,不想动。
已经好久了吧,久到他都想不起来时辰。
恍惚间觉得有人在推着门,或许是风,或许是幻觉了,他还是不想动,连转下头都懒。门没上杠,“吱哑”声闪进一个人来。
“平,平---老师。。”
一个好听的女声,在暗色里弱弱地叫了声。
“是你,刘兰。真是你吗?”
奇迹一般的产生了,本来毫无力气的一个人,在获得某一种信号时,蓦然有一股强大力量,支撑着他从床上弹了起来,一下子坐正。
眼前的确是他的解药,他想念成病的那个女人。
“病了,怎也不告诉一声。病得厉害吗?”
荤黄的灯被点亮。幽幽的光映在她的脸上,两只动人的眼睛中写满了爱怜与关切。
“我,我煮了几个鸡蛋,趁热吃。”
灯下,依然散发着她那份淡雅和妩媚,山风与泥土没有改变她白净的肤,端正的五官就离他那么亲近可及。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杭城广场上父亲的雕塑,五马向他奔来。
“我只是,只是,想你。”
平南的声音长时间的没发声,低沉而带着小兴奋。他多想告诉她,她是他的药,她一来,他全好了。他完全不管她手里的鸡蛋,一把拉过她。
“嗯,先吃了蛋,有力气。”
她被他抱得很紧,含含糊糊地说着。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会听,那就任他抱紧。她喜欢这份被拥抱着的感觉。
五马奔腾雕像,被评为最美的城市街头雕塑之一,父亲那年获得了先进工作者。在他来乡下的前一天,他特意又去了一次。那青铜,触在手指之间,是那样的清凉。
他开始触着比雕像更美的东西。
屋子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秋风从木头门缝里吹进来。他还是热,哪儿都热。
五马奔腾雕像,是用青铜铸造而成。
青铜器在古时被称为吉金,是红铜与其他化学元素锡、铅等的合金。刚刚铸造完成的青铜器是金色,出土的青铜或者时间久了的青铜,因为时间流失产生锈蚀后变为青绿色,被称为青铜。
广场上的青铜五马也因为日晒雨淋,和人们的手指接触而变得越来越青色。那种美越发奔腾。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抱着他去广场,把他高高的举起,整个儿的放上马背。
他仿佛那年的在马背上奔腾,那种情愫是无法用快乐来形容的。
屋外的雨仿佛突然之间下得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紧密起来,那风跟着“呼啦啦”一阵响。
“噢,平南1
他似乎感觉到了,那马儿腾空升了起来,越来越高,像是飞到了极乐的世界。
“阿兰1
“我要,娶你。”
“傻1
她已经很满足了,这刻。她不需要任何的承诺,承诺不值钱,特别是在得到一个人的时候。但她喜欢这种满足,也愿意为之喜欢的给予这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