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几个人用过了午膳,老八和十三都是饱食一顿,说是清淡,可该有的肉食一点儿不少,两个人到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歇了一会儿,下了下食,欧阳又和两个弟弟说了几句闲话,待申时,老八与十三才驾着马车离开返家。
临走前,允禩和允祥一人拎了一桶茶,茶桶是欧阳闲来无事自己雕的,不大,也就半个巴掌高,用的竹便是栽在皇宫里的寻常翠竹,可欧阳手巧,雕刻得很精致细腻。
允禩不光爱这上好的茶,对这对竹筒也甚是喜爱,尤其爱欧阳刻在竹筒上的字——‘宁静致远’——甚至不顾十三弟允祥的调笑,握在手心里细细摩挲,良久不忍释手。
送走弟弟,欧阳还有政务,去了书房,芷云则带着丫鬟婆们直接回到澹宁居,一进屋,芷云便觉得有些疲惫,一歪身,半躺半靠地倚在大迎枕上。
不过片刻,十月跟着进屋,蹲福行礼道:“主,您可要沐浴?奴才给您准备温水?”说完,见芷云懒洋洋地不肯动弹,眨巴一双大眼睛,居然带了一点儿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不觉可乐,摇摇头,便起身拿了瓷盆,兑了热水,小心地把芷云的脚放在盆里,轻轻揉搓,她的动作很慢,很细心,认穴道也认得很准,既能帮主舒缓舒缓,还绝不会伤到孩。
芷云有孕在身,不能泡温泉,就连半位面的生命泉水也不大敢泡,可每天晚上十月她们都记着帮自家主泡泡脚,按摩一下。
这一手按摩的功夫,其实七月做得最好,不过,她目前在浮空城和另外两个位面来回跑。
摊铺得太大,现在七月和十月两个丫头,最多只有一个能留在芷云身边了。
欧阳也一样辛苦,前一阵,晚上睡觉的时候,芷云总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小腿浮肿得厉害,魔药也不敢乱吃,多吃,只能稍微用一点儿调养的,可是今天好了,第二天接着浮肿,整个身体疲惫而又迟钝,没办法,为了让媳妇少受罪,欧阳就只好帮着她按摩,用毛巾热敷,有时要折腾一宿。
天亮之后,芷云还能接着睡,白天安安稳稳地补眠,影响到不太大,可欧阳就比较凄惨了,他是皇帝,政务繁多,想躲清闲也不容易,不过打个盹儿,天不亮的时候就得起身上朝,做一个皇帝,像明朝的皇帝那般,三十年不上朝,也没有大碍,可清朝的皇帝,哪怕几天无事儿而不上朝,御史们就能把金銮殿给掀了……
说起来,欧阳这家伙可着劲儿折腾自己儿和弟弟,除了想偷懒之外,说不定,还因为他心里实是不平衡。
好在最近已经无事,芷云神清气爽,身体健康,肚里的孩也安生许多,总算让欧阳松了口气,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了,要是再折腾下去,芷云不倒下,欧阳恐怕就得先倒下,说不定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孩累趴下的皇帝……
躺着躺着,芷云就觉得有点儿迷糊,就闭上了眼,十月见她累了,咕哝了句——‘离天黑还早’,可到底没有叫醒她,只是帮着芷云搭了条毯,放下帷幔。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芷云隐约觉得有人在自个儿耳朵边儿呼气,本能地,一巴掌甩出,啪一声,随即听见欧阳暗哑的呼痛声,芷云睁开眼,醒了。
“娘,你好狠的心”
芷云打了个呵欠,抬起手勾着自家相公的脖坐起来,一侧头,一个娇媚十足的眼波飞去:“相公岂不是也‘甘之如饴’?要不怎么不肯躲开?”
显然,芷云的诱惑力十足,她刚作势欲向前凑,顿时就见欧阳像炸了毛一样迅速抽身,两只手臂伸展开,小心扶着她的腰,人却离得甚远,深吸口气,咳嗽了声,一本正经地道:“娘,你相公我就是再秀色可餐,这会儿你也吞不下去,且少待几月,相公必定会好好慰劳娘的……”
芷云忍不住笑了,眼睛往下瞄去,天太黑,屋里灯光昏暗,到看不清楚自家BOSS是不是有了反应,可瞧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挺有成就感,不过,再惹火的举动也不敢多做,万一真的惹火烧身,那可不得了。
挂着湘妃竹帘的窗户大开,月光明媚,晚风清凉,芷云倚着欧阳的肩膀坐起来,忽然觉得有点儿饿了,前几个月她是一点儿吃不下饭,可最近却胃口大开,吃得比欧阳都多。
摸摸肚,芷云招呼十月去厨房煮点儿面片汤,“随便弄些就好,简单些。”
十月应了声,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面片汤就捧了上来,虽然简单,可是汤汁香醇可口,选用了上好的精瘦肉做底料,鲜嫩的小白菜,只是开就开胃。
芷云捧着瓷碗,往里面搁了一勺辣椒酱,尝了尝,觉得味道不够重,又加了两勺,看得欧阳和十月面面相觑。
这可是朝天椒做的,平常欧阳吃一点就要喝一缸的水,此时见到自家媳妇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地不一会儿就把一碗面片汤吃个精光,忍不住觉得心里发毛:“媳妇,辣不?”
“还成,十月手艺不错,以后多做点儿备着。”芷云满意地点点头,搁下碗,却忽然皱眉,迟疑道,“不是有一句老话,叫酸儿辣女,我这一胎,不会是个闺女吧。”
欧阳一怔,摩挲着手指,颔首道:“可能,闺女就闺女,咱们家三个儿才一个闺女,圆圆多寂寞,给她生个妹妹也不错。”
芷云一下倒在床上,拎起旁边的靠垫来盖住脸,咕哝道:“还是儿好,省心”
不是她重男轻女,主要是一想到肚里的可能是个姑娘,她就想起圆圆的婚事来,弘昊和弘昼马上就要成亲,圆圆的婚事也拖延不下去了。
上个月,欧阳刚发明旨,封圆圆为固伦怀瑞公主,既然册封,自然就要大婚,可目前为止,芷云还是没有选定女婿,候选人到是有了,一个是张廷玉家的公张若霭,还有鄂尔泰家的公鄂容安。
这两个人都是青年才俊,芷云思量许久,心思左右摇摆不定。
其实傅恒也不错,欧阳和弘昊就觉得傅恒很好,可芷云觉得他年纪比圆圆小得太多,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傅恒那家伙一直跟个小大人似的,心性成熟,圆圆又生来瘦小,养到现在,都大姑娘了,可面嫩,还是和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般,她和傅恒还算相熟,站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傅恒在照顾圆圆,而不是圆圆这个做姐姐的关照弟弟。
闭上眼,由着欧阳轻柔地替她按摩头部,心里却一次次考量着张若霭和鄂容安这两个人。
论家世,两人相当,张若霭的父亲乃是张廷玉,芷云熟悉得很,知根知底的,张若霭那孩她也见过许多次,不但生得丰神俊朗,才极佳,尤其擅长书、画。
芷云就看过她画得山水、花鸟,虽然小小年纪,可是画作得比芷云还要好得多,有灵性的多。
张若霭的性也好,温和恬淡,有君之风,想来是个好丈夫人选,不过,他是汉人,要想尚主,还得要欧阳琢磨个好借口才是。
至于鄂容安,他和张若霭相比,少了几分儒雅,却多了潇洒,从小就是刀剑不离手,有一身的好功夫,英气十足的长相也符合圆圆的喜好……
偏偏这两个人的父亲,一个是张廷玉,一个是鄂尔泰,两个人还是‘死对头’,彼此看不顺眼,什么都要争一争,张廷玉就不说了,早就相圆圆,一个劲儿地鼓吹妹如燕到芷云身边敲边鼓,鄂尔泰的媳妇是瓜尔佳氏,和芷云家关系还算亲近,也是时不时地进宫来显摆显摆他们的宝贝儿,张若霭和鄂容安,又是一时瑜亮,一一武,都有大才,而且,全对圆圆很欣赏,还很孝顺,自然要遵从父亲的意思……
谁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求得人太多,也不好选择啊。
这么一琢磨,便没有了睡意,芷云干脆起身,亮了灯烛,“相公,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叫十月和巧儿进来搓麻将?”
欧阳点点头,笑道:“好。”
外面忽然起了风,天气转凉,不再那么闷热,十月带着一队宫娥进屋,摆设整齐,一张紫檀木的展腿方桌置于央,四面摆好镂雕龙凤纹的椅,拿了软垫儿,让芷云舒舒服服地坐着,又于她手边儿搁下一杯果汁,晚上就不宜饮茶了。
欧阳示意,两个丫鬟也不扭捏,平日里陪着主玩牌下棋也不是一次两次,稳稳当当地坐好,然后开始下棋,输得人往头上贴布条。
只不过,这几个下棋委实不公平,欧阳和芷云闭着眼睛也输不了,十月精神力也是一流,记牌记得准得很,结果,几圈下来,输得巧儿丫头差点儿没掉泪,满头满脸都是布条,花花绿绿的,煞是可乐,逗得其他三位都是忍俊不禁。
最后还是芷云看不过眼,不好意思总欺负小丫头,主动放水,让她赢了几把。
一直玩到月正当,芷云有了睡意,这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