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双目盯着梅奶奶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拐角处，嘴中糖浆融化，确是食不知味，连村里唯三的电视机都没能吸引他的注意。

将手中的遥控器放下，王晨蹑手蹑脚地摸着墙壁下了楼，半蹲在拐角处,侧耳，偷摸着听起楼下众人的交谈。

“刘军儿，有福孩子还在呢，说话也不知道遮拦点儿，都一个村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年人家家里有些盈余的时候，没帮衬过你啊？”梅奶奶声音中带着些许责备。

男子听后似是自知理亏,有些窘迫,憋了半晌后由狡辩道：“又不只我这样，就我一个还好，主要是大家伙儿都等着拆迁款呢，他那儿不签字，我们拿不到钱啊，我家还等着这笔钱去做点生意呢。”

说着说着，男子似乎自我安慰起了效果，语气硬了起来，梗起了脖子：“再说了，当初要是知道了那钱的来历，老子他娘的碰都不碰一下。”

“就是，我们这边也等着动工呢，争取早点开工，在年前把工程做完，把款结了，不然今年那些工人又要闹事了。”另一男人也是附和道。

梅奶奶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口：“唉，有福家散了,现在要是把这老宅子也拆了，那真是一点念想都没了呀。”

“人都要向前看的，再说了，他怎样是他的事儿，自己没管教好，不能叫全村子的人都陪他受着吧。”刘军冷笑。

冗长的静默后。

“事情我也听说了，主要是那拆迁公司给有福家拆迁款给的实在是太少了，好歹是两层的楼，价格怎么可能那么少。”

“哪知道呢，估计看他个老头儿，觉着好欺负吧，再说了，乡里已经和他说了，字签了，邻里间会给他打点打点的，他还在那犟着，那边的人说了，一定要全村人都签字了,才能够给大家钱呢，他是想一个人挡了我们全村的财路啊1刘军越说越激动，右掌平摊着身前，弓着身子，由拳口不拍打着左手，唾沫星子到处飞溅。

梅奶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确是直接被打断了话语。

“梅老，您儿子能耐大，上面有人，拆迁款拿得可是不少，怎么还给那糟老头子说话呢。”

闻言，梅奶奶脸上少有的浮上了层愠色。

另一人见状，立马打哈哈到。“说啥呢你，人家老王头的事情，扯其他事儿干啥，没看见那边已经开始了吗，那老头子家好死不死的在那片区域规划的重心地带，这房子铁定要拆掉的。”

......

波纹再次涌现，随后又被渐渐抚平，画面再清晰时，月已挂上梢头，在梅奶奶家呆了不知几日，终究是拗不过王晨，领着他回了家。

围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依稀记得是警察出面调节了事情，大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砸。

那是王晨父亲特地安装的，那个时候这可是贵重物件，也不知道父亲当时是怎么想的，当时村子里还因为这件事情暗地里不知讽刺了多少。

嘴里嚼道：“发了点小财，就把亲戚，乡里的全给当贼了呦。”王晨当时也很奇怪，大家相互间邻里串个门啥的，就像他自己，也经常溜到人家家里玩耍，装监控不是不信任的表现吗。

父亲却只是把年幼的王晨抱着在怀里，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了句：“这监控可不是用来看这些乡亲门的。”

而后似乎父亲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母亲“孩子他爹，还有娃，吃饭啦。”的吴侬软语给打断了。

拍了拍门。

“老王头1见没动静，梅奶奶想高喊，却又不敢彻底放开了嗓子，眼神悄悄打量着周围，虽然警察过来调解了一番，但是那些地头蛇可是小心眼的人，还敢喊警察？这下好了，铁定给你撕下点儿肉来，虽然没上次那般大张旗鼓，但是每天都派一人前来盯梢，他们就还不信这老头儿能不吃不喝不出门了！

大门“吱呀”一声略敞来一条缝来，王有福明显苍老了许多，愁容遮掩在阴影中，但一双瞳孔仍旧锃亮，于暗夜却像是两点明火。待细看后发现了跟在一旁的王晨，眉头立马皱起，嘴巴张开，正准备说些什么。

“啪”

此刻年幼的王晨已是瞬间红了眼眶，抱着爷爷的裤脚就将小脸儿埋了上去，看着抽泣的小家伙，王有福万般训斥的话语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我滴乖孙儿唉。”王有福一把捞起将自己裤腿蹭的满是鼻涕眼泪的小王晨，眼神充满了心疼，“你怎么不听梅......”

“我担心爷爷，我看到好多坏人围在我们家周围。”小王晨更咽，“我想保护好爷爷，答应了爸妈的。”

在听到王晨后一句话后，原本充满了心疼神色的王有福面容确是晦明变换了起来。

“爷爷，疼1

“噢噢。”不知何时，王有福环在王晨背后的手，由于攥得过紧，捏疼了小家伙。

......

伴随着情绪的起伏，画面又开始不稳定起来，再一次从其中抽离出了吗？

仿若身临其境的王晨，心中是说不出的一种惆怅，这都是当时年幼的自己未曾留意到的画面，但是此刻却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去观看，心中对于爷爷的愧疚之情如鲠在喉，那时的自己太过年幼，虽然有多察觉，但是也只是意识到了爷爷的不容易，但终究年龄摆在那里，所能分担的太少太少，不，别提分担了，呵，累赘吧。

随着王晨情绪起伏的愈久，画面抖动越发剧烈，这次的他反倒是没有立刻沉浸心神，而是尝试以念头中的阴阳长封剑稳固这抽象的记忆画面，但只得说自己的脑洞还是过于清奇了。

非但无丝毫助益，画面反而由于自己心神的不断剥离，抖动到近乎奔溃的地步，这下王晨不敢瞎尝试了，心神静默，幸于他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技能点，在上一世就练得通达，在最后一刻，画面破碎，确是并未结束，而是跳转至了另一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