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英布(1 / 1)

大汉嫣华 柳寄江 1376 字 2022-09-22

春三月,梁王太仆陶贺亡走入汉,告梁王彭越谋反,皇帝刘邦大怒,派使臣何饶往梁国捕彭越,囚其于洛阳城,不久后赦为庶人,徙入蜀地。彭越西行至郑,正遇吕后从长安出,欲至雒阳,泣涕求情,自陈无罪,求陛下和皇后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自己回归故居昌邑。吕后含笑应诺,与之一同来到洛阳。私下对刘邦进言道:“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

刘邦以为然,于是彭越再次“谋反”,被夷三族。

正逢几位皇子年岁渐长,该当封国。刘邦便立了皇子刘恢为梁王,皇子刘友为淮阳王。罢东郡,并入梁国;罢颍川郡,并入淮阳国。

以梁王意警示诸侯王,生生醢了梁王彭越,以其肉遍赐诸侯。赐醢使臣到淮南国都六安之时,淮南王黥布正在外行猎,听闻此事,便有兔死狐悲之感,泪落不已,谓左右道,“汉室不能容孤矣!”

秋,淮南中大夫贲赫逃往长安,告淮南王黥布谋反。皇帝派使者夏敬昌到淮南诘问,淮南王黥布族灭赫氏,发兵造反。反书到长安,刘邦大为恼怒,当即命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万人,军灞上,意欲出征淮南。

这一年刘邦年事已高,开了春身子就有些僵硬不适,夏日的长安虽酷热,他却反而染上了风寒,如今正日日服用汤药,不宜亲自带军出征,便赦了贲赫,命皇太子刘盈领军,以贲赫为将军,讨伐黥布。

鲁元听了消息,担忧自己的弟弟太过年轻,从没有领军打仗的经验,战场刀剑无眼,若有个三场两短,可怎生是好,翻来覆去了**未睡,便趁着第二日七夕的名头入宫向吕后讨主意。正逢着吕伊从椒房殿出来,拢袖拜道,“姑姑来的正好,皇后已经等姑姑和阿嫣妹妹久了呢!”

鲁元嗤嗤一笑,抚了抚吕伊青色的发带,赞道,“五娘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她站在檀木珠帘下,听见殿中苏摩姑姑伺候着吕后在榻上坐下,喁喁道,“……五娘行事干净果断,倒有几分皇后当年的风采。”

“是啊,”吕后叹了一声,声音幽微,“伊娘若是男儿,倒是能顶起吕家一片天。我就不用为吕家操心了!”

鲁元眼眸悠长眨了一眨,顿了一会儿,方示意小宫人掌起帘子,牵着张嫣进殿笑道,“母后,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不如出去走走吧?”

一时间,吕后与苏摩都笑了,“你这个猴儿,”吕后笑道,“好,”扶着上前伺候的鲁元的手起身道,“便依你,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一日果然天高气朗,吕皇后命人在高台上摆下案榻瓜果,坐在台上观赏长乐宫中三山二池美景,吩咐玄叶道,“去将太子与太子妃也一并叫来。”

张嫣尝了一口瓜果,心下有些无聊,抬起头来,远远的瞧见皇太子仪仗从东宫迤逦出来,不由眸子一亮,笑道,“舅舅过来了!”

过得一会儿,刘盈拾步上台,笑道,“母后和阿姐好兴致。”

吕后睇着刘盈独身一人,太子妃董瑚并没有一道出现,面上笑容一滞,很快又恢复。

“太子妃呢?”鲁元公主奇异问道。

刘盈笑道,“瑚儿最近身子不好,我劝她留在东宫歇息,她不能前来,我便代她向母后罚三杯谢罪吧?”接过一旁宫人奉上的错金铜足陶卮,连饮三盏,将错金陶卮放在托盘之上,掀衣入座。

“瞧你说的。”吕雉用衣袖揩拭儿子溅在脸颊上的酒液,笑道,“好像母后要找你媳妇儿麻烦似的。就要出去打仗了,可不能再这么孩子气。”

“阿弟,”鲁元问道,“你对出战淮南,可有什么想法?”

刘盈怔了怔,笑声清朗,“既然父皇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我便积极备战,绝不会丢了父皇的脸面。”

“皇后娘娘,”椒房殿侍女上前禀道,“周吕侯在台下求见。”

宽衣博带的吕台急急赶到东阳台,跪在吕皇后面前求道,“太子不能出战黥布啊!”

吕后袖中手微微一抖,肃然道,“此话何解?”

“自表弟接了那商山四皓回来,不是让他们住在臣府上么?臣听闻此事,忙就此事往客园询问了商山四皓,他们分析了当下形势,说是太子如今已然居储君之位,此次率军征战,便若是胜了,也无可封赏;但倘若败了,则朝中声势必然大为损失,着实不值得啊!”

“这……”吕后听吕台这么说,不免迟疑起来,她虽性子决断,但对刘盈看到极重,遇到有关刘盈的事情便不免再三斟酌,

“可是陛下已经下了旨意……”

“哎哟我的皇后姑姑,”吕台跌足道,“陛下一向有废长立幼的小算盘,这次让太子执军哪里安了什么好意?许便是打了让太子吃败杖,趁势再于朝上提起废太子的事,一切便顺理成章了。咱们何必让太子冒这个险呢?”

张嫣撇了撇嘴,心中颇不以为然。淮南一战对刘盈而言并非全无好处,大汉以军功开国,刘盈这个皇太子素有仁弱之名,在大汉开国功臣之间,虽有大义名分,却并无权威,若能以此一战军功得群臣认同,好处绝对不小。商山四皓持重有余,进取不足,如此建言,无非是惧怕刘盈吃败仗,不敢放刘盈去冒险罢了!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孩子,旁的事情还能插科打诨插个嘴儿,遇到这般大事,是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意见的。

再说了,她瞧着人家持重有余,进取不足,没准儿人家还觉得她胡吹大气呢。

吕后心中最在意的便是刘盈安危,闻言拍案而起,“是这个理儿!”

“母后,那怎么办啊?”鲁元也急了起来,“要不,咱去和父皇说,让阿弟不要去打这场战吧?”

“盈儿,你怎么觉得?”吕雉转首问儿子。

刘盈的右手在袖中曲握成一个拳头,笑着道,“我大汉兵多将广,也不一定——”

“哎哟我的太子,”吕台急急劝道,“那黥布实非常人,骁勇善战,从前楚汉之争中多出其力,表弟你年未加冠,从未经过战事,若要对上他,实在没什么胜算呀!”

吕后越想越是这个礼,摆手道,“好了,你不必说了。母后先前是失了考虑,这场战你的确打不得。我立刻去前殿向陛下求情,免了你这场兵事。”

刘盈迟疑片刻,看着母亲忧急的目光,终究在心中叹了口气,拱手道,“诺!”

“这下可好了。”鲁元放下了忧心,嫣然笑道,“我便再不必为弟弟担心了!”

吕后前往大夏殿面见刘邦,陈说太子年少,不宜出战黥布。还是请刘邦勉为其难亲自领军讨伐黥布,黥布见了陛下身姿,自然望风伏拜不敢再言叛逆之事云云。

刘邦大为恼怒,连打个仗都要推三阻四的,他日如何接的下这大汉万里江山?可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也只能拾掇拾掇病体,强撑着准备亲自领军平叛。

淮南叛军虽远在天边,但大汉人心刚从楚汉战乱中恢复过来不久,极是厌战,行走在长安城中,偶尔也能感到一种粘滞的气息。

“小郎君,”荼蘼一身书童装扮跟在张嫣身后,问道,“你瞧淮南王这战乱平的下去不?”

“自然平的下去。”

张嫣心不在焉的在东市中行走,“逐鹿天下的时机早就过了。乱世成英雄,英雄已出,其他的人,该干嘛就干嘛,瞎参合不会有好下场。”鼻端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竹香,回过头来,偶遇着一双探究的眸子。

她愣了一下,笑道,“是你啊。”

来人微微一笑,朝张嫣拱手道,“想不到会在这种市井之地遇到张公子。”

张嫣瞧着他,想着当日在鸣雌亭侯府中的交谈,或许,自己可以和他做一笔交易。她忽的突兀问道,“你想不想出人头地?”

“好。”来人迟疑了片刻,最后应允。

一脸茫然的荼蘼瞧了瞧自家娘子,又瞧了瞧来人清高傲诞的眸,不解的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