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洛已经竭尽所能,试图通过传授道宗法门,来取代两大道统的传承。
但少有人可以立即坚定决心,改修寰宇禁法。
他们的前路本就遥遥无期,又怎可能为了一个被冠以禁法之名的新兴法门,而放弃自己此前千百年的耕耘?
《金刚不坏大寨主》
不可能。
也不怪他们。
只能说,这就是神之试炼。
既然被矩阵定义为试炼的难度,那万法界的背景,自不可能如它表面上那般安定。
一切都已然走向了绝境。
宁洛能救回这么多的幸存者,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给他更多时间,让他布道天下,让寰宇禁法传遍神州
然而没有如果。
因为冥一不是傻子。
无论宁洛如何尽力而为,只要冥一看到势头有哪怕一点不对,他都会立刻葬灭这世间万灵!
这就是无可更改的,命定的结局。
宁洛已经做到了最好。
但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在宁洛动身去往道海之前,凌墟舟便已然驶向九府各地。
大厦式的屋舍布局,使得凌墟舟足以承载几乎所有的幸存者。
只是北境苍原之外的伤者
实在太多太多。
那些道境修者轰然爆体,所带来的爆轰波威力虽然远比不上寒月,但那又岂是凡民能够抵御?
宁洛留下的谕旨是,看到能够救援的,只要凌墟舟内的屋舍尚有空缺,就能救一个便救一个!
但倘若他能看到此刻人间的惨状
宁洛或许会改变主意。
因为医疗资源,已经远远不够用了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
至少眼下的冥一,道心终于碎灭。
他总算明白,自己输得足够彻底。
实力,筹谋,乃至方方面面,任何细节,他都又能扳回哪怕一城。
于他而言,那几个道境的死亡根本不痛不痒。
当他看到凌墟舟可以无视归墟大道,悬于高空之时
他不明白原理。
但至少知道,宁洛或许早在许久之前,便已然料见了今日的变局。
也早就开始了准备。
而且,万法界的传承被他保了下来。
那些凌墟舟一艘艘连接起来,就彷佛是一片浩瀚的大陆!
只要凌墟舟在,这一时代就不曾溃灭!
宁洛赢了。
也完成了使命。
冥一不知道宁洛能否回归,也不知道将来会否还有什么变局。
因为他的一切都已经被神霄劫雷彻底磨灭,连一丝渣滓都没能留下。
万法界,已经和他,再无干系。
数日后,劫雷消散。
连带着那漫天黑尽,也一同消失不见。
宁洛脚步一颤,无力地跌落在地。
其实早在劫雷灌注进冥一道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知到冥一的消亡。
但是宁洛不能容许再出任何意外或变数。
毕竟这是神之试炼,不是寻常的游戏。
所以神霄劫雷足足倾泻了数日时间,劫雷洗地,没有给冥一再留有任何苟活的余地。
甚至就连那些遗留的正常道果,都被宁洛给噼了一遍。
不过,宁洛没把那些道果都给噼散就是了。
因为那样会殃及无辜。
反正只要被神霄劫雷淬炼过一遍,那无论是否沾染黑尽,都会被磨灭一空。
如此,冥一归尘,道海事了。
那所谓万法皆空的预言,也理当就此了结。
但
还没结束。
接引的天光并未落下。
宁洛强撑起自己的道身。
道身虚弱与肉身疲惫的感觉不尽相同。
那并非是单纯躯壳的无力,而是一种五感尽失,且意识昏沉的状态。
宁洛的视野明灭不定,像是被神霄劫雷所晃瞎,眼前时而一片苍茫,时而隐约又能窥见几分事象。
那朵接天灰莲也萎靡不振。
莲叶焦卷枯萎,莲花也几近凋零。
就连宁洛铭刻在道海之中的道痕,也再不见些毫痕迹。
宁洛不想耽误时间,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无非是默默思考。
下坠,下坠,下坠
昏沉的意识中,宁洛回想着不久前冥一揭示的过往。
“与我先前所料,几乎没有太多差别。”
“他的目的的确是超脱,飞升所谓上界。”
“万法皆空也的确指代的就是太祖冥一。”
“琼海潮涌也已经在不久前触发,想来都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但黑龙祸世”
三条预言。
琼海潮涌,万法皆空,黑龙祸世。
只有最后一者仍未触发。
宁洛为防黑潮与太祖相融,已经竭尽了所能。
至少就算黑潮复苏,局面也不会发展到最凶险的地步。
但是论及黑潮
似乎,无论是宁洛,还是其他穿越者,都没有给黑潮太多的关注。
以至于宁洛忽然才想起来。
“万一”
“虫秽也一同潜入了凌墟舟”
没有万一。
而是必然。
不是宁洛顾首不顾尾,是他真的别无选择。
就算舍弃整个万法界,那虫秽该处理不了就是处理不了。
既然冥一自始至终都从未真正驾驭过黑潮,既然他所仰赖的权柄,不过是对黑潮遗蜕的利用。
那也就是说,黑潮经此一战,或许兵力分毫未损。
而如今,也已经悠然潜入了凌墟舟中。
看来,后续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唉”
“无妨。”
“至少黑潮暂且不会强于太祖。”
“但是它们学习发育的速度实在太快。”
“之前有天域刻意限制黑潮,所以它们才不曾真正祸乱世间。”
“但现在,这个烂摊子,还是他吗的得我来接手”
宁洛没忍住爆了粗口。
意志的疲弱和接踵而至的困局,确实足够让人烦闷。
但是
宁洛忽然又想起一个无关紧要,但偏偏很让他困惑的问题。
为什么?
先前那位自称帝尊的天命人,明明有能力彻底祓除黑潮。
但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反倒是草率镇压,并迫使矩阵将他接引回去呢?
古怪
就好像,是在刻意养蛊一般
那是神选之地的事情,或许到了那里,一切便自见分晓。
也或者
只要苏醒之后再问问苏瑶,后者想来也能有些眉目。
然而宁洛自不可能知道。
他这一睡,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