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长谈（下）
此言一出，姬阳再看叶仙雨时，目光都变得怪异而起，总算明白了叶仙雨此行的目的。
这位仙子真敢想，图谋甚大，若是被王族听到她这番胡乱揣测的诛心之言，恐怕要带来巨大的麻烦。
“王族阴盛阳衰，只要有心之人，都可以看出此真相，那些大人物比我等更加清楚王族的气数。老王即将陨落，新王别说形成气候，甚至尚未出世，这象征着王族的黄金岁月将比预测中还要短暂，如天际流星，光芒虽璀璨，但只是刹那。”
“对于一宗千年王族而言，一百年也不过是旦夕。”
姬阳沉吟许久，这才回应：“偌大的王族，为何找不到一个可造之材？或许，他们早有人选，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若是有，为何还要倾王族之力东征？”
“若是有，千年一度的神果大会，为何要足足提前两百年？”
“若是有，为何将号称岐山第一人的本仙子送走？”
叶仙雨的声音锋芒纰漏，这才是姬阳熟悉的叶仙雨。
她的例子，一针见血，让人无法反驳。
“若是如此，东征只会加快王族灭亡。”不知从何说起，姬阳随口回应了一句。
“不然。”
叶仙雨否认了姬阳的看法，道出惊天真相：
“世人皆知，长戈王者东征，欲自封人王，满足欲望。然而却不知，圣丘号称万年圣地，由万载之前的鬼天教开辟，乃是西荒至高无上之地，有逆天改命之气运，王族希望借助圣地气晕扭转王族气数，在那里孕育出新王。”
闻言，姬阳目瞪口呆，心中震动，这便是王族东征的核心目的？
“神果大会，乃是王族至高的舞台，能激发出无数天骄的潜能，有中庸之人鱼跃龙门，化身天骄。有天骄之才，一飞冲天，成为盖世人杰。领袖，也是新王，只有神果大会第一人方才有资格被选中栽培，这是建立领袖威望的第一步。”
“如果是外人夺得第一？”姬阳反问，目光落在叶仙雨身上。
毫无疑问，这位女仙最有资格夺得第一，在她面前，所有天骄都要失色，姬阳自知自己也不例外。
“外人？的确有这个可能，比如本仙。”叶仙雨声音一寒，不无怨念，“不错，这也是本仙子为何被送出当做和亲筹码的缘故，我的存在，注定会影响到王族那些废物争夺神果大会的第一名。”
“以此反推，王族之中，尚无人能败我，下一任领袖人选无从谈起。”谈道间，叶仙雨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自负。
“神果大会和东征，难道不矛盾？”姬阳又问。
叶仙雨摇头：“不矛盾，神果大会只是选出下一任领袖人选而已，一旦东征成功，有更加出色的领袖人选横空出世，便会立刻取代，这是王族的两手准备。”
“毕竟，东征乃是下下之策，能否成功，谁也说不准。”
姬阳心中一叹，突然有一种感觉，神圣高贵的叶仙雨，居然也有可怜之处。
无法将叶仙雨打败，那便无法驾驭她。
须知，一个领袖，若不能让疆界内所有人信服，他还算得上真正领袖吗？
答案显而易见。
就好像西荒的人王，虽号称人王，千年王族要听其号令，然而可见人王号令过姬氏王族？
只怕等姬氏王族踏平了蛮荒山，剑指圣丘之日，便是当代人王退出圣丘卸下王冠之时。
故此，领袖必须拥有绝对的力量，征服一切挑衅权威之存在。
征服不了叶仙雨，就当不了领袖，这是她的悲哀，也是王族的悲哀。
“也因为本仙子太过出色，拥护者之多，那王族为了消除和亲的负面影响，居然说什么‘真仙异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谣言，岂有此理。”
叶仙雨察觉了什么，自命清高的她，声音突然一寒，“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怜悯，那是弱者所需要的心灵之药，我叶仙雨除了是岐山第一人，更是西荒第一人。”
“如果公子真的怜悯本仙子，那便将我征服，在那神果大会那座至高无上的终极舞台之上。”
“要征服仙子，谈何容易？仙子说来说去，还是想引导在下去竞逐那至高无上的神果吧？好让我成为王族下一代的领袖人选。”
“如此一来，只要我足够优秀，东征便可延期，和亲只是也能拖后，仙子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难道公子认为这是一种利用？”
叶仙雨反问，声音微微不悦，“本仙子曾说过，你没有上古人族天骄的野心，故而没有资格让本仙子为你做出牺牲。”
“如今看来，本仙子说对了。”
“本仙子想不到公子任何理由，去抗拒那至高权柄的诱惑？须知，若被选中为王族下一代领袖人选，那必将得到举族之力的栽培，修行资源无穷无尽，助你一飞冲天，成就王者，指日可待。”
不过这一次，叶仙雨却猜错了。
姬阳是谁？
他生来就是王子，王子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称王称霸。
哪怕周国只是一个不毛小国，但一样有着令人垂涎三尺的社稷神器。
争夺神器，乃是王子的本能，也是一种野心，在那样的环境下，追逐至高无上的权力早已与他的生命融合为一体。
修行之路也一样，强大的修为可以战胜对手，无上权力可以征服一切，霸占修行资源，两者并不矛盾。
成为一个千年王族的领袖，那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尊上或许早已得知了神果大会第一象征着什么，居然还让我争夺第一名，真是用心良苦。”
“若是我真夺得着第一名，未来的路必将是一条登天捷径，比去圣丘修行，要快上百倍千倍，甚至万倍，到了那个时节，尊上一定会很开心吧。”
姬阳站在天地间，眼中满是坚定之色，这一刻的他，仿佛发生蜕变，但姬阳不知道是什么。
但叶仙雨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野心的种子正在萌芽。
这是她一直想要在少年身上唤醒的东西，如今终于见到了。
故而，她笑了。
这一笑，风华绝代，颠倒众生，那种喜悦是从外到内，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姬阳有野心种子在萌芽，而她有希望种子在滋生。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这个纯血生灵的少年啊，千万不要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