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被歼灭,明治政府军未来一年内没有力量发动渡海作战。面对这场大胜,虾夷共和国的代表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酒宴作为庆祝。函馆是一个国际性港口,作为重要的水道,各国船只都会在这里往来停泊。津轻海峡的战斗结束之后,青岛号根本没有回港,它直接与运输船一起南下返回中国。甚至在抵达津轻海峡的时候,青岛号也是竭尽全力不进如其他国家观察者的视线。外形设计很容易就给其他国家以全新的思路,这种过程即便是无可避免,却也是能晚一天就晚一天。
针对欧美领事的酒会结束之后,虾夷共和国的首领与代表们与中国派遣军的进行了一次酒会。虾夷共和国的大统领榎本武扬坦率的告诉中国派遣军代表,“我们希望能够有朝一日反攻本州。还希望能够得到中国的支持。”
“我方不可能和你们一起进攻倒幕军,那样的战争规模太大,我们无法承受。”派遣军政委周新华坦然说道。
在榎本武扬和虾夷共和国的首脑们听来,这话并不带什么侮辱性的内容。日本也是很讲自尊心的名族,如果中国傲慢的表示可以轻松征服日本,才会让虾夷共和国的首脑们感到侮辱。
周新华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继续说道:“既然虾夷共和国是打出了共和国的旗号,我们建议你们不妨就真的实施共和国的制度。”
“什么意思?”榎本武扬对这话很是意外。
“我们先说一个远的问题。从会津藩撤出来的斋藤一先生说道,幕府镇压了赤报队,在会津藩突围的时候,正是赤报队的同情者们放开一条路,让大家突围出来的。”周新华讲述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听到赤报队的名字,好几名虾夷共和国的首脑与首领的脸色都变的有些难看。赤报队是活跃在东山一带的倒幕组织,这个组织宣传在各地宣传说新政府答应减少一半年贡,正是这种宣传,让农民们纷纷支持新政府。农民们固然没有上阵打仗,可为了能够减少一半年贡,他们为明治政府军传递消息,为明知政府军带路。起到的作用甚至比当地官军还强了不少。
周新华是新时代的中**人,作为中国先锋队的一员,军队政治工作中进行的教育和日本现有的状况可是完全不同。
“虾夷共和国现在的问题是人口太少。没有大量的农业,没有炼铁厂,没有造船厂。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诸君还坚持搞以前的那套,大量的特权阶层盘踞上层,不劳而获者拿着庞大的收益。你觉得你们能坚持多久呢?”说着中国的道理,周新华理直气壮。一众旧幕府残余们听的瞠目结舌,有些人甚至已经露出了痛恨的表情。
日本不是没有过大概此类的说法,明治政府甚至还提出了“四民平等”的说法。可明治维新完全是幕府**,那帮日本上层觉得自己可以取而代之。本质上是个新特权阶层取代旧特权阶层的过程。让旧特权阶层的残余们直接蹦到革命上去,的确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为什么赤报队能够在日本掀起那样的风浪,为何赤报队被倒幕军给杀了。为什么赤报队被倒幕军给杀了之后,倒幕军里面却还有因为支持赤报队,所以帮助会津藩的部队。诸君,你们中很多都是幕臣,即接到这里的都是士人。让你们坚持到现在的理由我也有些清楚,因为你们因为这个旧的体制得到了巨大利益。但是,我必须说明,幕府真的已经垮了,幕府已经不可能再兴复了。就如太阳落下之后就会进入黑夜,而第二天升起的是一轮新的太阳。如果死拽着落日余晖不放手,那是不可能见到明天的!”周新华说的铿锵有力,即便是对面的虾夷共和国首脑与首领们明显不接受这种说法,周新华也坦然说着自己的话。
韦泽永远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在中国的时候,周新华只是个追随者。亲自参加过歼灭满清小朝廷的战斗,亲眼看到了中国曾经的统治者们的覆灭,周新华面对日本幕府残余的失败者,以前接受的政治教育忽然间就融会贯通了。时代一定会向前走,中国越过了旧时代,进入了新时代,是因为韦泽带领着光复军摧毁旧时代的一切。现在这帮虾夷共和国的家伙其实已经经历了毁灭,不得不走上新时代的道路,如果在这个时候还逡巡不前,在周新华看来未免有点可惜。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虾夷共和国的首脑与首领中,好些人是再也不肯见周新华了。另外一部分人则向周新华请教着中国是怎么获得革命成功的。革命成功之后的新中国又是怎么组建起自己的政府。
周新华的建议很简单,“土地国有”“人民平等”“国家管理所有税收”“国家投资工业”“义务兵役制”。这些都是中国已经实施的政策,到现在为止,这些政策也起到了良好的作用。消灭了封建势力之后,生产力得到了解放,社会的活力大大增加。
经过选举产生出来的虾夷共和国大统领榎本武扬“洋装散发”,与周新华一起写了《虾夷共和国建国大纲》。在这份大纲里面,确立了四民平等,土地国有,所有人都有服兵役的义务。而退役之后,无论男女都须得服从政府安排,政府分给土地,安排工作。说白了就是全民皆兵四个字。
周新国原本就知道幕府其实有建立议会的打算,不过那时候的议会本身只是为了维持幕府的统治。所以对于榎本武扬竟然提出服兵役者并以结束之后得到选举权的意见,他倒是颇为讶异的。同样,榎本武扬并不太认同所有人都有被选举权的建议。他认为服兵役的人可以有选举权,但是被选举权却要牢牢控制在忠于虾夷共和国的人手中。
榎本武扬与周新华争执的要点是司法问题,中国对司法平等这件事进行了大量宣传,也遇到了很大阻力。但是韦泽并非一个传统皇帝,没有贵族体系的新中国的司法不存在不能碰触的人。固然没有任何人敢去找韦泽的麻烦,可理论上韦泽犯法之后也要接受调查与法律的惩处。这就是司法平等的理念所在。世纪执行是一码事,可法律上存在法律无法管辖的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到了榎本武扬那为难的表情,周新华恍然大悟了中国革命的伟大之处。军队的政治教育讲的清楚,只要法律上承认有一个人不受法律约束,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人成为不受法律约束的人。只有法律不承认任何人可以不受法律约束,法律才会被真的当回事。
《虾夷共和国建国大纲》写完之后,榎本武扬与那帮一起制定这文件的人都自己去忙了,周新华毕竟是个外人,他的头衔只是中国派遣军总政委而已。而且韦泽与周新华谈话的时候告诫他,不要介入虾夷共和国的内部事务。影响虾夷共和国的方向与强行介入是两码事,中国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拔苗助长是非常没效率的举动。
时法国顾问布吕涅倒是非常有兴趣的与周新华探讨起政治观点来。此人原为幕府军事顾问,在榎本前往箱馆时无视法国政府发出的回国指令,与榎本和其他6名顾问一起到了虾夷共和国。法国大革命之后,共和思想经过数次复辟之后坚强的站住了脚跟,即便是拿三当了总统之后又当了法兰西皇帝,可这不意味着共和制的覆灭,反倒是让共和制更加深入人心。
布吕涅并非保皇党,他曾经对幕府希望建立议会制度很感兴趣,对于倒幕军的暴行很不以为然。他没想到居然在日本遇到了中国革命军人,这自然是要大大亲近一番的。
周新华上过军校,学过世界历史,对于法国大革命也颇有兴趣。重创了明治政府海军之后,暂时不用担心遭到敌人的进攻,两人也经常一起谈着法国与欧洲的历史。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关系也日渐亲密,布吕涅表示自己很喜欢日本,如果虾夷共和国能够胜利建国,他想当法国驻虾夷共和国的大使。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周新华笑道。
“周先生也愿意来当中国驻虾夷共和国的大使么?”布吕涅也笑道。
周新华摇摇头,“我们国内还有很多仗要打,我自然是要回到国内去参战。”
法**人实施的精锐政策,布吕涅对于周新华热衷战场的态度很是赞赏。
正聊着天,周新华突然听到枪声,布吕涅也听到了。两人都是军人,对于枪声极为敏感。他们登时就站起身,远处的枪声又响了几声,等两人冲出帐篷的时候,枪声却再也听不到了。
周新华连忙询问警卫员,“是哪里在打枪?”
警觉的警卫员指着没多远的五棱廓,“应该是哪里。”
“或许是军事训练吧。”布吕涅说道。
“大概吧。”周新华答道。不过他有点奇怪,如果是军事训练,绝不会就这么放几枪,而应该有更多枪响。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只放几枪呢?
在五棱廓的虾夷共和国会场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七八名高官倒在地上。院子里面,新选组局长近藤勇胸口中枪部位涌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旁边几名新选组的成员已经被步枪打倒,另外十几人被砍死在地上。
榎本武扬确定的《虾夷共和国建国大纲》在虾夷共和国内部引发了极大的纷争,面对现在艰困的局面,大部分干部最终都选择了跟随榎本武扬。可还有一部分顽固派坚决不同意榎本武扬的政策。
在这个“天诛”横行的时代,很多事情的也没有太多选择。榎本武扬召集了会议,要求那些顽固派交出权力,解职为民。顽固派当然不肯,于是早就准备好的肃清行动立刻展开。
新选组内部也完全分裂,固执的近藤勇是重点照顾对象。即便遭到了突袭,近藤勇依旧带着忠于他的新选组成员杀出会议室,却在院子里面遭到了阻击。
知道自己已经必死,近藤勇把日本刀插回刀鞘,用力支撑着自己跪坐起来。斋藤一看到这模样,知道近藤勇准备切腹。他把自己的刀也插回刀鞘,“近藤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做介错。”
“你能保证在以后尽诛逆贼么?”近藤勇好不容易跪坐好,他气喘吁吁的问道。近藤勇当年整肃上一任新选组局长,后来整肃了很多队员,包括整肃了被选为天皇手下御陵卫士的新选组成员,就是要维持新选组的绝对独立性。反对榎本武扬的建国大纲只是近藤勇要坚持自己的理念,新选组这个好不容易借着大势建成的地方封建山头不容削除。现在到了自己穷途末日的时候,近藤勇问起了另一个关乎自己体面的问题。从一介农民变成了新选组的局长,近藤勇不愿意在自己死时再有什么不体面的行为。
“请近藤先生放心!我等绝对会为此奋战到底。”斋藤一认真的说道。榎本武扬是花了极大力气说服这些人的,打动斋藤一的是那句“既然幕府的太阳已经落下,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去迎接全新的黎明!”
斋藤一对于榎本武扬的建国大纲并不在意,想在虾夷共和国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存活下去,除了努力干活之外真的也没别的选择。但是这种辛苦的目的是为了挽救旧时代还是开创新时代,却有着本质的不同。追随夕阳或者是迎接朝阳,斋藤一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近藤勇再次拔出日本刀,刀剑对准腹部,用力的刺了进去。已经做好准备的斋藤一长刀出鞘,迅雷不及掩耳的斩向近藤勇的脖颈。如果刀出的快,砍下人头之后,痛苦最小。斋藤一在这一刀上用上了全力,把这刀当作自己对近藤勇最后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