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清冷的街道上面渐渐出没着早起的百姓劳作的身影,生活气息渐浓。
城门旁,也陆续出现了早起的百姓出城办事,入城赶集的百姓,设了关卡,官兵对过往的百姓一个个的挨着盘查。
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士兵立即说道:“车停下,车里面的人全部出来,接受检查!”
这个时候一直修长的手从车帘内深处,递出了一面令牌,士兵接过看了一眼,顿时肃然起敬,陪笑道:“原来是定西王的家人,失敬失敬!”
“还需要下车检查吗?”车内的淡淡的问道。
“不必了,不必了,放行!”士兵挥了挥手,朝着同伴喊道。
马车顺利的出行,不过有人用了定西王令牌的消息没一会儿就传到了昭华郡主耳中,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双凤钗之后,一直紧紧的盯着,真是害怕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将装着双凤钗的盒子合上,淡淡的说道:“左丘易必然是带着张舜华出城了,马上追过去,张舜华不能够留下,提她的人头回来见我!”
“是!”
“等一下,我亲自带人前去!”
昭华郡主带人策马狂奔,不多时就追到了城外,追上了左丘易一行人的马车。
昭华郡主骑着高大的骏马揽在马车前面,高声道:“这么早不知道左丘公子出城所谓何事?”
左丘易打开车帘,目光淡漠撇了昭华郡主一眼,淡淡的说道:“到郊外散心罢了,怎么,郡主也有这个兴致?这个时间能够遇到郡主,倒也是缘分,不是吗?”
“车内左丘公子一人吗?”昭华郡主下马冷声问道,目光紧紧的盯着马车,似乎想要透过车帘,将车子里面的情况一探究竟一般。
“我独居京城,几乎不与人来往,出来散心,自然也只有我一人,郡主以为还有谁?”左丘易淡然的说道。
昭华郡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走近将帘子掀开,将车内大量了一眼,车内空空荡荡,果然只有他一人,她不相信的又确认了一遍,咬了咬唇,眸子里面全是冷意与不甘心的失望。
昭华郡主立即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张舜华可能在途中下车了,立即分散人手,朝着四周去搜查,找到人之后,立即杀了,不必留活口!”
“是!”随从得令,立即换了大半的人离开。
“不知道在下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左丘易淡淡的一笑。
昭华郡主将帘子放下:“请便!”
左丘易垂下的眸子再一次的抬起,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厉之色:“在下虽然不济,但如郡主所言,如是有人欺人太甚的话,在下也不是没有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能力,在下对郡主几番忍耐,今日之事,在下希望没有第二次!”
昭华郡主咬了咬牙,笑道:“方才是我唐突了,抱歉!”帘子合上,她嘴角的笑意立马消失了,面色阴沉的带着自己剩下的人离开了。
皇宫内。
楚寒姝跪在先帝的灵位之前,面容憔悴,风华正茂的年纪,她仿佛在旦夕之间的成熟衰老了一般。
“看着你现在心如止水的样子,在想着你以前活泼可爱的样子,说实话,我很心痛,你曾经将我看作姐姐,我又何尝不是将你看作妹妹呢?”高若言手上捧着一套制作精美的嫁衣,她触摸着上面的图纹,叹息道,“这件嫁衣,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做的,我不能给为你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这算是我的心意吧!”
楚寒姝睁开眼睛,起身望着高若言嘴角扯了扯,淡漠的笑了笑:“是吗?多谢娘娘赏赐了!”
她看着那精致的花纹,冷笑道:“以前皇兄倒是跟我经常提起,你的绣工,是京城数一数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抬眸,盯着高若言如墨一般的黑眸,嘲讽的说道:“不过是无计可施罢了,倒是谈不上心如止水,我如此憎恨着你们,怎么可能心如止水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婚礼就在后天,此生可能不会再相见了,也可能没有机会再听到你说话了!”高若言无所谓的说道。
“即便是现在身为皇后,可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过得并不幸福!”楚寒姝冷嘲道,“不知道皇兄地下有知,会不会欣慰一点?”
“幸福又如何?不幸福又如何?我的丈夫是皇帝,我的皇后,我的儿子是将来的太子,至高无上的身份,一个女人一生的追求莫过于此,人啊,是不能够太贪心的!”高若言眸子里面闪烁着一些复杂而忧伤的情绪,“我反而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以前更加的舒适,不用去在意他是否有三宫六院,不用在乎他是否多看了别的女子一眼,不用在乎他是否爱上了别的女子。人,总是在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没走的一步,才踏实!”
“我问你,张舜华是不是真的死了?”楚寒姝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哑的问道。
“你便当她死了吧!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在我离开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必须弄清楚!”楚寒姝寒声说道,“皇祖母跟父皇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高若言面色微微一变,她将嫁衣放在了桌子上面,将上面的皱纹都抚平了,叹了口气,才淡淡的说道:“事到如今,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身上背满了罪孽,可是我的家族得到了无限的荣耀,我说过我不是贪心的,做的的事情我不会否认,若是真的有报应,全冲着我来就是了!你以后也好之为之吧!”
高若言离开,楚寒姝在灵牌之前矗立良久,然后将桌上的嫁衣拿起,用蜡烛点燃了,仍在了地上。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楚寒姝出嫁和亲的日子。
二月末,空气之中上尚留着残存的寒意,风过,丝丝的冷空气还是会窜入了毛孔,引起阵阵的颤栗。短短的数月,皇帝驾崩,改朝换代,百姓经历着担忧,害怕着战火的侵扰,惶恐中度过了数月,今日终于引来了一抹喜悦。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仿佛昭告着新朝的生机一般,百姓纷纷涌出家门,挤上街头,欲目睹曾经最受到宠爱的公主出嫁的盛况。
有同情堂堂嫡公主居然嫁到蛮夷之邦的,有赞赏当今皇帝宽容大度的,有分析公主和亲本身就是一场阴谋的……争议似乎没有片刻的停歇。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彩旗飘飘,热闹之中,有夹杂着丝丝凄凉的意味。显贵一时的公主,如今落得孤家寡人,他乡孤独终老的下场,皇权富贵,终究还是春梦一场,梦醒之后,一切都烟消云散。管他高楼大厦多高,终归残垣断壁。
高楼之上,柳越越一方白绢遮住了英气的面容,黑眸之中的孤寂也越发的明显,看着下面的盛况,她鼻子里面涌起一股酸气,尽管她从未喜欢过楚寒姝,可是此刻却产生了一股身不由己同病相怜的哀愁。
“她是不是不能够回来了?”柳越越问道。
“公子说过了,楚元析让寒姝公主和亲,不过是收买其他宗室之人的手段,他断然不会让公主活着去到柔夷的,不过公子也说了,柔夷对于现在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公主而言,是个不错的归宿,你放心好了,公子会保护公主平安的到达柔夷的!”武伯说道。
“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够跟楚元析为敌?”柳越越转过头,挑眉问道。
“该知道的时候,公子会告诉小姐的!”
“罢了,你们主仆都是口风紧的人,从你们的嘴里面估计是打听不出什么消息的,你们既然都说将来会告诉我,那我就等着那一天吧!”柳越越淡然的笑了笑,“既然左丘公子有这个自信能够保护公主,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武伯,我什么时候可以出京?”
“最近昭华郡主在城门周围加派了人手,现在即便侥幸逃出去,又有几分把我能够逃出她的追击呢?”武伯憨厚忠实的面上露出几分自信而崇拜的神色,笑了笑说道,“不过,小姐也不要着急,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公子一直在等公主出了京城,如今公子没了后顾之忧,自然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他是不是要搞出一件大事啊!”柳越越被武伯的几句话弄得心潮澎湃起来了,压抑了那么久,总算是有释放的机会了,“我光是听着就热血沸腾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图谋什么,不过他从不会让人失望,还真是期待啊!”
“小姐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应该回去了,免得节外生枝!”武伯谨慎的又说道。
“好!”柳越越点头准备离开,“对了,凌少宣那里没出什么乱子吧?”
“凌少宣还活着,不过跟昭华郡主一样,也在派人疯狂的寻的下落,两人再这么弄下去,楚元析定然会起疑的,不过张舜华已死,连葬礼都是皇后亲自下令举办的,即便是他心中生疑,张舜华的身份也将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了!”武伯说道。
“你说的不错,张舜华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从今日开始,我便不再是张舜华,以后我就叫……柳越越!”柳越越眸子里面露出一份淡淡的喜悦,咬了咬唇,有些试探羞涩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