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庚知道自己这个长女,素来是极有主意的,不然也不能护着弟弟妹妹自立门户那么多年。他一听长女说有个主意,眼神蓦的一亮,炯炯有神的望着方菡娘:“菡娘你说。”
方菡娘笑道:“这些葡萄,可以用来酿酒啊。”
方长庚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葡萄美酒,价值相当高,但葡萄酿酒之法,却囿于宫闱之中,少有流出。听说岳父年轻时曾有幸在贵人府中喝过一盅葡萄酒,当时觉得美味无比,后来岳父自己也曾尝试去酿造许多次,酿出来的酒要不就是酸涩无比,要不就是有股奇异的恶臭。”
方菡娘心里一惊,她倒没想到,葡萄酒在这里竟然还是个稀罕物。
她从前在现代时,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山里摸爬滚打的,学了不少东西,这葡萄酿酒就是其一。他们山村里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搭着葡萄架,一到夏天,孩子们每人手里一提溜葡萄,一边吃一边往各自身上吐籽比赛,别提多自在了。剩下的那些吃不完的葡萄,家里老人就会拿剪刀整整齐齐的剪下来,放到瓷罐中酿成葡萄酒。这种酒,即便是小孩子,也被允许可以喝一小杯。
她含糊道:“从前我倒是曾经在古书中隐约看到提过几句酿酒的法子,我便试着酿了些,法子应该是可行的。”
方长庚惊喜道:“菡娘你竟然知道酿葡萄酒的法子?那你把法子教给下面的人,让下面的人去把那些葡萄给酿成酒啊。”
这事牵扯到了焦氏,方菡娘也不想把话说的太死。她故意露出迟疑的神色:“爹,万一不成功呢?”
方长庚拍了拍胸膛:“没事,你就放开手去试。我去跟你焦姨说这事。即便不成功,那些葡萄早晚也是要烂在枝头的,还不如拿去给我闺女捯饬着玩呢。”
方菡娘被方长庚这种土豪姿态给震了一下。
不过既然她爹都这么发话了,方菡娘也不是怕事的人,她笑得眉眼弯弯:“那行,就拜托您跟焦姨去说一声。明儿正好是休沐,我便去庄子上把这事办了。”
方长庚十分欣赏长女这雷厉风行的态度,他夸了几句,神色轻松的离开了。
方长庚兴冲冲的直接回了正院,一进正院,见焦氏正躺在罗汉床上,微微蹙着眉头,显然还未入睡。
方长庚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他喜滋滋道:“夫人,别再愁那葡萄了。有法子了。”
焦氏睁开眼,听丈夫这么说,也是难掩惊喜之色:“什么法子?”
方长庚便将方菡娘提议酿酒之事同焦氏说了。
焦氏只觉得惊喜变成了巨大的失望,让她心情都有些烦闷起来,但面对她心爱的男人,她只得强颜欢笑道:“夫君说笑了。菡娘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懂的酿葡萄酒的法子?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爹那事了?他老人家尝试了那么多次都失败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方菡娘会酿葡萄酒。
方长庚对他家闺女有一种迷之信心,他笑着劝焦氏:“就让她试试吧,也好过那么多葡萄烂在地里。”
焦氏听了差点想吐血,心里梗的说不出话来。
你拿着那么多葡萄给你闺女练手呢?先不说那些葡萄的特殊含义,就光说那些葡萄的价值吧,那好歹也是一大笔银子呢,就这么拿出去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试试”?
可真疼那阮氏留下来的孩子。
焦氏心里酸溜溜的,难受得紧。但她也知道,拒绝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口的。
因为那本就是“要烂了的葡萄”了,她这都还不同意,别人听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刻薄小气呢。
焦氏强笑道:“也好,那就让菡娘试试。”
方长庚见妻子同意了,深感妻子深明大义的同时,又对长女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的就使了个丫鬟去通知方菡娘了。
第二日虽然是休沐日,但方菡娘一大早就起来换上了利落的男装,方芝娘也打算跟姐姐去庄子上看看,也跟着换了男装。
方明淮羡慕的不得了,苦着脸道:“姐姐们三天一休沐,我们要整整十五天呢。”
方菡娘摸了摸方明淮的小脑袋:“下次你休沐再带你出去玩。”
方明淮性子好,也好哄,听方菡娘这么一说,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昨晚就得了消息的焦嫣容一脸兴奋的带着蝴蝶兴冲冲过来了。她本来想今天早上直接来姐姐这吃饭,后来想想,她娘昨儿还心情不好,合该好好陪陪她娘,就按捺着性子在正院吃完了早饭。
焦嫣容咕噜咕噜喝完一碗小米红枣稀饭,拿帕子一抹嘴就撒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道:“我去喊姐姐们,爹你去马车上等我们就行!”
焦氏看的心里不是滋味极了,她觉得她看心爱的小女儿生动的表演了一早上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敢情她这里都成曹营了……焦氏心里不得劲的很,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嫣嫣,刚吃完饭,别跑那么快。”
焦嫣容这时已经带着丫鬟蝴蝶跑远了。
方长庚哈哈一笑,同焦氏道:“嫣嫣这是跟她两个姐姐感情越发好了啊。”
焦氏简直不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