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二老爷不愿意在两个小辈面前同安二夫人吵闹失了颜面,他脸色纵使不好看的很,还是硬从牙缝里头挤出了几个字:“没什么。”
安二夫人本就是个性子刚烈的,如何能忍受阮二老爷这般敷衍的答案。
她之前因着阮楚白的病情一直提心吊胆,憋了好一肚子气。眼下又见阮二老爷对阮楚白病情的好转根本没有半分的喜悦,反而还敷衍她。安二夫人当即就像是被点燃的烟火一样,整个人都要炸了。
“阮!二!你给我说清楚!”
安二夫人像是一只发怒的母狮子,怒目圆瞪站在那儿。
阮二老爷消极的情绪像是被安二夫人给转化成了怒气,他一拍扶手椅,怒道:“你这样像什么话!”
眼见着两人之间一触即发,再不愿意插手长辈之间的事,方菡娘也是还得硬着头皮上了。
她同安平翁主一个劝阮二老爷,一个劝安二夫人。
谁知道这对夫妻俩就跟钻了牛角尖一样,怎么劝都不听劝。
阮二老爷对方菡娘还好,这好歹是自己嫡嫡亲的外甥女,虽然心里头都是气,但阮二老爷却是不舍得对方菡娘说半句重话的。方菡娘劝他,他不过是摆了摆手,苦涩道:“……你不用管这些。”
然而安二夫人对劝架的安平翁主就没那么客气了,她疾言厉色的看着安平翁主:“安平,你也不用来劝我!你那二叔是个什么样子你今儿也见着了!白儿死里逃生病情刚有了一点点起色,谁不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再去看看你那个好二叔,神色都扭曲成了什么样子了!我看他巴不得白儿有个什么好歹,好让他那个心肝宝贝短命鬼在下头也有个伴呢!”
这话说得太诛心了,安平翁主这等贤惠人听了这话,倒吸了一口气。
阮二老爷在那边听着,气得眉头直抖。
他用力一拍椅子扶手:“安月!你在那胡说什么!”
盛怒之下,阮二老爷把安二夫人的闺名都给喊出来了。
安二夫人冷笑一声,又扭过头去对安平翁主道:“看到了没,这就是恼羞成怒了。只要一提到那个短命鬼,他就跟失心疯一样。”
安平翁主哪里敢附和,只得苦笑。
方菡娘也是唯有苦笑。
阮二老爷额角青筋凸起,他霍得站起来,怒道:“好,安月,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索性直接问问你,”阮二老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般,死死的盯着安二夫人的脸,“华儿是不是你派人杀死的!”
这句话仿佛石破天惊,炸的屋子里霎时一片安静,针落地可闻。
安平翁主交握的双手不禁又抓紧了些。
安二夫人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是一片被侮辱被冤枉的青紫之色,她又愤怒又失望的看着阮二老爷:“阮二,原来我安月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恶毒的妇人吗?!”
阮二老爷微微撇开头,不去看安二夫人:“你别问我,我以前以为你不是这样的。可是,究竟事实如何怎样,我也迷茫了!……华儿的死,疑点重重,眼下白儿即使生病都在喊的那些话……如果你是我,你就不起怀疑吗?”
安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阮二老爷的表现这么反常,原来他把白儿的梦中呓语同那小兔崽子的死联系到了一起!
安二夫人简直说不出半句话来。
几十年的枕边人,竟然为了旁人,这么不信任她……安二夫人原本就有些疲累的身子,更感觉到一种近乎于心寒的心累。
大概人伤心到了一定地步,根本就不会去大吼大叫了。
安二夫人冷冷的看了阮二老爷一眼:“若是你心里头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我杀了那个短命鬼,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随你怎么想吧,怎么,就算我弄死了那小崽子,你还要让我给他偿命吗?”安二夫人语带嘲讽的说着,眼角却有些红了。
说完,安二夫人袖子一甩,径自又回到了阮楚白的床榻边,坐在昏迷的阮楚白身边,去照顾阮楚白了。
阮二老爷嘴唇微微抖着,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重新坐会了椅子里头,疲累的闭上了眼睛。
方菡娘同安平翁主对视一眼,知道眼下正是告辞的好机会,先后向阮二老爷告退了。
两人像是有什么默契般,一直到离开这座偏院,两人顶多只有过几次眼神交汇,半个字都没有交谈过。
等到出了这偏院许久,安平翁主才像是逃出了什么地方一样,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看向方菡娘:“你怎么看?”
颇有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方菡娘同样心事重重的摇了摇头。
方菡娘开了口:“这事,不能告诉老夫人。”
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之间才能意会的眼神,安平翁主极有默契道:“放心,我会帮你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