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予腾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医院,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医院大楼,他能辨认出沈妍所在病房的窗户,可一想到里面的画面的时,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最后才失落地离开。
回到住处之后,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这里依然遗留着她的气息,尽管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可他的心还是一阵阵地抽痛着。突然,他一个鲤鱼打滚般跳起来,看着被沈妍整理过的房间变得更加干净整洁,他决定接着她还没完成的工作,把客厅和厨房洗手间打扫一遍。
一遍赌气的打扫完成后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他泡了包速食面吃过之后回到房间倒头就睡,可辗转了很久却依然毫无睡意,于是他又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拿出一本笔记本想写点什么。
然而看着雪白的纸面却无从下笔,无奈又将笔记本合起来。这时,他发现那本凸出来的旧笔记本,他毫无在意地将它抽出来,翻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张相片,那应该是八九年前和父亲的合影。
不知为何,他此刻突然特别想念父亲。父亲曾经是他的偶像,小时候父亲虽然很忙,然而他每次休息几乎都会带着他和妹妹去游乐场,那时候的游乐场设施很简陋,可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
不知不觉中,他将衣柜最低层的那个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那个被锁了五年多的盒子。那个盒子是父亲有次去香港给他买的带密码的盒子,密码是他的生日。
杜予腾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有父亲生前的警徽、勋章和各种荣誉证书。还有一本父亲的笔记本,就是那种带密码的高级笔记本,也是当年在香港买的。他端详着盒子里的东西,注意力却被那本笔记本吸引了。
虽然他知道去窥视一位逝者的秘密是大逆不道,可他还是想知道父亲从警时的心路历程,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笔记本,输了几次密码都不对,最后输入了母亲的生日,果然打开了。立即父亲那苍劲有力的钢笔字“问心”两字呈现在眼前,日期是父亲是从香港回来之后一个月。
他怀着无比愧疚的心翻开了第一页,里面的字,远不如扉页那两字有力,甚至有点凌乱的感觉,这让他有种莫名的难过。第一页的内容很平实,只是记录他当天的上班情况。再翻开第二页,这里他看到了父亲字里行间有种无奈。第三页,第四页越到后面那种无奈感就越来浓烈。
父亲这么会这样呢?杜予腾诧异不已。因为他的记忆当中父亲是一个非常积极向上的人,特别是从香港回来之后,他几乎是废寝忘食的状态。
最后,他慢慢发现了一些端倪,日记记录最后的一页纸上,父亲写了又涂掉。不过他翻过背面,幸好父亲没有在背面写字。看着那钢笔留下的印痕,他使出了他的专业技能:他右手拿着笔和纸,闭上眼睛用左手慢慢地摸着那写笔痕,心里构造着那些残缺的笔画,右手慢慢地在纸上描着。
最后看着自己描出来的那些残缺的汉字,他打开电脑,打开属于他们公安系统的专业软件,将那些残缺的笔画输入进去,很快一段不能说百分百正确当也有80争确率文字呈现在电脑屏幕上:
廖慧慧,车祸当场死亡,酒后驾驶。
陆维雍,肇事司机的男朋友,车祸当场死亡。
沈珂,车祸后失血过多,熊猫血,血库无库存。
陈瑞乔,车祸当场死亡,可能她当时为了挽救丈夫而抢了方向盘。
沈妍,十岁的小女孩,一夜之间成了孤儿。
看到“沈妍”两字时,杜予腾像是被五雷轰顶,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还是“沈妍”两个字。然而看到后面的文字时他几乎瘫倒下去了:
一场车祸,死亡4人,责任很明显,可是、可是可怜那个十岁的女孩。
看到后面的省略号,职业病让杜予腾心里升腾一层层迷雾。
这时,手机响起短信提示声,他打开了一看,是陆继儒发来的:杜予腾,请你暂时不要将沈妍的状况告诉她,我担心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拜托了!
他简短地回了个“好”字过去。这时,他的心已经被一种东西牵动着了,他关掉电脑站起,拿起手机和大衣往门外走出去了,他的目的地是父亲当年工作的地方:黄杨县交警大队。
--
沈妍见到家里人,既感动又愧疚。不过家里人得知她是捐赠骨髓之后,都为她感到骄傲。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受捐者是谁。一家人团聚后,陆继儒便好意地将沈富文夫妇和沛然劝回去了,说他会照顾好沈妍的。
沈富文和孔慧芳也识趣地拉着沛然离开了。
送走沈富文他们之后,陆继儒立即折回病床旁拉着小娇妻的手,无限温柔地说:“老婆,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所以还要多观察几天。”
“还要几天呀?我可不想在医院里过年!”沈妍有点不满地看着陆继儒。
“肯定不会让你在这里过年。”陆继儒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又将她搂进怀里。
“杜予腾呢?”沈妍突然抬头看着陆继儒问。
“他呀,应该是上班去了吧,警察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了。”
“啊!老杜果然是警察呀!”沈妍惊叫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呀?”
“第一次见到时。”陆继儒胸有成竹地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沈妍疑惑了,她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认识的。
“你摔倒膝盖那次,他那时候还开着黑网吧。”陆继儒脱口而出。
“啊!”沈妍惊讶了,她回想那次相亲大会之后她的膝盖发炎而高烧入院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呀!”她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难过。
陆继儒看着小娇妻一脸复杂的表情,捧住她的头柔柔地说:“老婆,别的男人的事你可以不知道,知道你老公就可以了。”
“你?”沈妍听这话立即拉下脸来,她虽然不想追问他的过去,可她心里还是嘀咕着他到底又多少东西瞒着自己,但一想到他的世界不是自己能理解时,她的心又沉下来了。
看着小娇妻一脸的不信任,陆继儒举起右手对天发誓着:“我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不再瞒你任何事情,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看着爱人一脸的诚恳,沈妍噗地笑了,最后将他手拉下来说:“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
杜予腾冒着冷风来到黄杨县交警大队,他在在来之前就打电话给父亲当年的同事刘志伟。刘志伟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所他两年年前就从一线退下来,现在专门管理档案。这正好合了杜予腾的意。在交警大队在门岗处说明来意之后,门口的保安打了个电话之后就让他进去了。
他乘坐电梯来到三楼,刘志伟在电梯门口等着他了。
“刘叔叔!”杜予腾还是从这位头发花白的男人脸上认出了当年那个帅气的交警来。
“小杜呀!”刘志伟明显为杜予腾还记得他感到意外,上前握住他的手,“好久不见了!”
“是啊!十几年了吧!”杜予腾有点歉意地说,“对不起!这些年一直忙上学和工作,一直没能来看您。”
“理解!理解!”刘志伟哈哈大笑着,拉着杜予腾手指了指前面说,“来里面请。”
刘志伟的办公室有三个人,今天那连个人都出差了,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在办公室。
“小杜,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里呀?”刘志伟知道杜予腾是有事才找他的,所以他也不客气问。
杜予腾摸着后脑勺憨笑着,最后才难为情地说:“刘叔叔,我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接着他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听完杜予腾的话之后,刘志伟惋惜的说:“其实,我也对你父亲的猝死感到惋惜和疑惑。不过你说的当年那起交通事故,我还是记忆犹新的,那个惨烈呀!”
杜予腾眼直直地盯着刘志伟认真地听着,
“不过后来这起事件全部交给你父亲一个人处理,你父亲也就是处理完这起事故后就调到泉海市里去了。再后来我们的工作都忙,慢慢地联系就少了。”
“刘叔叔!我能查阅一下当年的案卷吗?”杜予腾问
“可以!”刘志伟点着头说,然后起身往里面的书架走去,他指着一排书架上的一排订装整齐的案卷说,“八年前的事,好像是五六月分。应该就在这里。”
“谢谢刘叔叔!您去忙吧!我自己找就行了!”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刘志伟说完就走出去了。
杜予腾将那些案卷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张张仔细地着。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一无所获,于是他搬来当垫脚的矮梯来当凳子坐着翻阅起来。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快到吃饭时间了,这时刘志伟走过来问:“小杜,找到了吗?”
杜予腾还在翻,他抬头看着刘志伟说:“还没。”不过当他低头时,突然看见“廖慧慧”三个字,他赶紧改口说:“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