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向裤兜,没敢掏出利群,一遇到无能为力的事他总下意识抽烟。
“先回去吧。”
张星洛颔首跟在身后,楼梯一直向下往复,折过一段,绕过一弯,依旧是下坡路。
小舅这人执拗,完全沿原路返回。
再次路过正军训的学生海,他们身体微微前倾在站军姿。
张星洛东张西望,凝眸眯眼,怎么都搜索不到人海中的林珞一,人群密集动作又高度相似和毕业照差不多,找不到也正常。
没人能提前知道伊人会在何时消失于人海。
此时一个人动了。
林珞一转过头,连带着世界也微微颤抖。
她嘴唇大幅开合,在说哑语,张星洛睁大眼睛,依约感觉到她在问:“怎么样了?”
张星洛面向她缓缓摇头。
林珞一立马拧眉嘟嘴,桃花眼里又荡起水波,失落地重新站回军姿。
“那个女生,乱看什么!给我站到太阳底下去。”
教官太凶,其他学生不敢动。
林珞一不发一言,站到苍白阳光下,羊脂玉一样的皮肤白得像月光,她瞳孔明亮似有泪花,她盯住张星洛,嘴唇开合大概是在骂他“骗子”。
张星洛不敢和她对视。
草低伏,花摇晃,叶摆动,他却听不见半点声音。
张星洛没有来的一冷,凉意自尾椎骨蔓延至天灵,在哀怨的目光中腿如灌铅。
这种感觉像是身穿棉衣掉进水里,他爬上岸拖着冰冷的沉重,踉跄逃离。
没能上一中而已为什么比失去失去至亲还难过,张星洛开始怀疑自己的孝心。
他不敢细想,失去爷爷对于他个人而言是摆脱责任迎来解脱,上不了一中对于他自己来说是重复前路断绝可能。
“要不算了吧。”
或许爱情只有一次,它不一定是初恋,也不一定是具体的一个人,那是一种朦胧感觉,此后的千千万万次都是在重新找寻那种淡如月的朦胧感。
林珞一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张星洛却觉得自己欠她一个世界和无数个未来。
他转过身遥遥面对小林同学,双手拢成喇叭,在压抑的沉寂中高声呐喊:“我会再想办法的。”
张星洛两只手掌张开缓缓相扣:“我们拉过钩的。”
教学楼窗台探出人脸,板板正正的军姿学生转动眼珠,小舅满脸困惑,教官朝他比拇指。
林珞一眼睛带笑,嘴角弯翘。
为你一,二,三,为你千千万万遍。
他走出校门。
小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你好。”
“没错,我侄子叫张星洛,就在实验初中读书的。”
“成绩啊......还行吧,你等我问一下。”
小舅拿远电话朝他扬眉。
张星洛低下头,撑开嘴唇挤出一句话。
“好像是二b四c。”
小舅瞪他一眼,拿起电话谈笑道:“全是b,好几门都离a差几分。”
“讷讷,没错他一考试就犯紧张,没发挥好,再给他个机会。”小舅连连点头,脸上笑容明艳,好像电话那头的人能看到似的。
“谢谢,谢谢,改天一起搓一顿。”
“哪里哪里?您可帮咱们大忙了,一定要找机会感谢你。”
“好好好,下次再会。”
小舅点上一支烟,轻弹烟灰,目光不定地看向张星洛。
“你上一中这件事,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