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女人微眯着眼,朦胧氤氲,脖子上小脑袋微晃了晃,扯着他衣襟秀气打了声嗝儿。“妾一直知道您脾气不好,这个不用问的。还有就是……咦,妾想着问您何事儿来的?”拽着人拉近了些,不满他面前摇晃,两手啪一声捧上他侧脸,终于满意颔首。“看您还不消停下来。”
稳稳揽着她身子,宗政霖头一回知晓,醉酒的慕夕瑶,竟是如此胆大妄为。
“孤脾气不好?”喝醉之后,胆儿更肥了。她平日便是如此编排他?
“岂止不好,还凶妾。仗着力气大,您揍人。”
宗政霖板着的面庞有些绷不住。“孤心疼你时候,就没记得住?”小没良心的东西!
“当然记得住。哪回你要对妾不好,妾还不立马揪住您尾巴。”非常得意,捧着他面颊叭叭亲上两口。将人摆弄得欢喜了,又扑上去咬咬他下巴。“叫您端着个脸,长得好看有甚了不起。”
指头爬上他鼻梁,又欢喜着蹭了蹭。“鼻梁真挺,生儿子当真好看。为着儿子着想,也得跟这样儿的嫁了。”
彻底没了规矩,一字一句被男人听在耳中,面色难看得,比身后夜色还要沉。扶着她肩头将人拉得远些,凤目死死盯着她放肆叫嚣,片刻过后,却是眉眼一抬,声气骤然便缓和下来。
“宫中日子可还欢喜?”小东西平日狡诈,醉酒后虽气人,好歹说的是实话。
“还成,就是得防着。”四下扭扭脖子,小毛贼似的,贼眉鼠眼学得倒像。“宫里就一块儿肥肉,到了嘴边不能让他给飞咯!”
一指点在宗政霖额头,酒量丢人的女人这会儿是敞开了叫板,闹翻了天。手指着“肥肉”,人还傻乎乎乐着。
深吸一口气,好容易克制下来的火气,经不住她一句话火上浇油。
“好得很,实在好得很。”太子爷一辈子没被人气成这样过。翻身将她搁在腿上,正待动手,却被这女人高声喧嚷,骤然惊住。
“宗政霖,你今儿要敢动姑奶奶一根汗毛,别以为妾喜欢你,妾就不会抽你!”半空中挣扎的腿脚忙活不停,张狂得很。
外间众人如何惊惧暂且不提,只里边情形却是诡异万分。
男人半是扬起的巴掌骤然停顿,额角青筋暴起,却是如何也下不去手。这般叫他又恨又爱的话,明明是她大胆犯上,心口却被那三字瞬间击中,填得满满当当。
好容易将她重又抱回怀里,这野性子女人竟是张牙舞爪,难驯服得很。
“喜欢孤?”扣着她脑袋,男人最在意,还是这事情。
“不打了?”平日被收拾太多,便是醉得人事不知,哪种姿势要挨揍,这女人还得隐约记得清。
“嗯。”恼她再多,可模样看着依旧娇俏。太子爷觉得与这女人怄气,怎么看来都是自己不值当。将人扣在怀里,盯着她小嘴儿的眸色,暗沉如墨。
眨眼就变了个模样。之前还母狮子似的张狂,这会儿正高高撅着唇瓣,扭着身子冲他撒娇。“给亲个就说了你听。”敬称是早就没了的。这会儿没指着他嚷嚷“肥肉”,已是十分不容易。
太子殿下沉沉目色中,带着丝试探,缓缓俯身贴上她小嘴儿。
嗯?香香滑滑,咬着很有滋味。
被女人无意识挑逗,宗政霖眸子眯了眯,轻声哄她开口。
抬手揪住他近在眼前的耳朵,仰着脖子娇滴滴吐着热气。“是有些喜欢。”
慕妖女醉酒不知这话分量。清醒着的太子爷却是骤然扣紧她腰肢,瞳眸微不可察颤了颤。
将她放在心上许多日子,时有记挂,为的原就是她心甘情愿两字而已。
再俯身亲吻她眉眼,男人循循善诱,凝视她晕红脸蛋儿,心里爱极。“再说一次。”
额头好舒服,温温软软,还带着香气。“喜欢。”被宗政霖怜爱着,这女人丝毫不知太子殿下如今神情,额头舒服了,回应十分爽快。
“好乖。”湖边水榭中,男人蔚然长叹,紧紧抱着人。手背上被她方才闹腾刮破的伤处,尚还带着血丝,心情已是截然不同。
见殿下抱着人下了台阶,赵嬷嬷等人赶忙上前,心下怕得不行。走得近了,却意外见得殿下眉目舒展,尤其轻啪主子后背那动作,柔和得出奇。
方才那声叫嚷……怎地与如今情形全然不上号?
没胆子揣摩此间缘由,只担惊受怕提着灯笼,揣着小心好好当差。偷空瞥一眼殿下臂弯中主子那模样,当真是醉得不轻。
方走出几步,大伙儿本就悬着的心,立马又被身后那位不安生的,吵着提了起来。
“宗—政—霖。”
坏了!赵嬷嬷手腕抖了抖,只觉今儿晚上这趟,便是拼了命也该将人拦下。
“宗政霖!”紧跟着又一声呼喊。意识早已不清,根本也就不理会是否有回应。只自顾埋头,寻了个舒服姿势,念念不忘的,还是埋在心底,时时警惕的要紧事儿。
“要活命,给你生儿子。再生一个好不好?”
后头跟着的箬兰心下不稳,险些被石阶绊倒在地。若不是蕙兰赶忙扶了一把,这当口犯错儿,也不知主子还保不保得住她们性命。
赵嬷嬷在宫里历练大半辈子,这时候只觉冷汗蹭蹭,往日那些个应变法子,如今是哪个也不好使。
主子您也知晓要活命的啊,您倒是消停消停,赶紧睡过去才好。
慧仪宫中一干人越是害怕,头顶上那位越是不如了她们心愿。
“要回去生儿子!”低低一声叫嚷,连着小手也不老实起来。
唤他名讳时候,宗政霖沉凝面色,低垂的眸子盯着她,神情意味难明。未有应答,果真又听她唤了第二回。
渐渐摸清她醉酒时脾气。凶她不得,否则这女人拼命与你搅和。得顺着她捋毛,还得哄着说好话,醉了也跟祖宗似的受不得委屈。
她要说话,你便是不理会,这女人也能自个儿念叨。久不回应,她念上几次也就罢了。若是应了她要求,小女人便会甜甜一笑,乖巧上好一会儿。直至突地又想起另一出,再与你缠磨。
青石板小路上,一行人低垂着脑袋,静默前行。赵嬷嬷身为慧仪宫管事嬷嬷,这会儿是当真怕得很。
后宫里邀宠已是要不得。明着声声叫唤要儿子,这简直是……说句不吉利的,打入冷宫,能保性命都是强的。
担忧已成枉然,就指望着主子爷莫将主子看做那等借着子嗣,贪得无厌之人。
正高高提着心,却听自亭里出来,就一直未曾吱声儿的主子爷,这回却是蓦然发了话。
“孤依你便是。”
醉得如此糊涂,心中记挂,仍是他血脉。宗政霖心坎儿发烫,抱着她的臂弯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