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管后头没油水捞的官员如何怨气冲天,有说有笑的挑了一下午骡子板车,到了晚上,她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睡二哥在商会的客房,二哥要连夜指挥装车。
早上她醒来时,二哥又嘱咐他刚配的姜副官给送来了一套女式军装,以及洗出来的图片。
黎嘉骏格外激动。
十来年前时髦青年梦想的也不过一套北伐军装,现在自然都梦想着郭军的德械师军装了,可能不久以后就会改成美式,但无论如何,战争时期军装总是潮流的引导者。
但说实话,战争年代,真是啥都不能讲究,她收到这套,压根没有电视剧里那些女特务那种挺括帅气的样子,这是一种很薄的长袖布料,软软的,根本挺不起来,皮带很细很劣质,哈伦裤的裤子,下头还要用布打绑腿……
黎嘉骏根本不会打绑腿。
她折腾了半天,总担心自己小腿会断血,臊眉耷眼的就这么带着绑腿带子去找二哥,正瞅见他在楼下的餐厅用早餐,一夜没睡,目下青黑。
……都这样了还要给妹子“系鞋带”是不是有点太悲惨了?
黎嘉骏看桌上吃得还不少,凑过去盛了碗粥,一边吃,一边期期艾艾的望着二哥。
二哥精神很不好,也无暇顾及她,只是快吃完的时候,姜副官给他拿了一杯“臭豆腐汁”味的咖啡,他看了咖啡杯半晌没动,黎嘉骏很配合的把装方糖的纸包推过去,他叹口气,竟然一口蒙了咖啡,另一只手把那满满一包方糖顺进了口袋。
“……”干得好!这一天又有糖吃了!
黎嘉骏食指碰食指拼命鼓掌,二哥又一指:“那儿,再拿一包,娘希匹,哥为了你交了两间房的钱,结果你居然睡我屋里,白订了一间房!”
“啊,你没说啊。”黎嘉骏一边说一边往二哥指的柜子去,那儿还放着几包,有两包都潮了,大概这儿显少有人有这爱好,她便又拿了一包,一边还自我安慰,“偷糖不算偷!”
“等等,腿上怎么回事!难不难看?!”
“我不会啊……”黎嘉骏愁。
“哎……”二哥抹了嘴走过来,拿了她的绑腿带子蹲下,“看好!就教一次!”说罢,手上如飞的动作起来。
黎嘉骏眼花缭乱一阵看,等被绑好了,只觉得自己土得掉渣,而且只能配布鞋,丑的要死,但她这身布衣,配皮靴却又不伦不类的。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穿上了不伦不类的皮鞋,二哥视而不见:“准备一下,马上就走了。”
“啊?这么快?”
“还有什么未了心愿的?”二哥明知故问。
黎嘉骏感觉很郁闷:“我就想慰问一下伤员很奇怪么!”
“歇了吧妹子,野战医院后头还有战区医院,战区医院后头还有疗养院,你以为你那位妖精哥哥是溜一圈就能见着的吗?反正人家知道咱家重庆的地址,是死是活总会报个信的。”
“他怎么会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二哥摸摸鼻子:“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不敢告诉他……要早知道他胆子那么大,哥当场就打死他!”
可黎嘉骏却越想越觉得秦梓徽那声“奴家”简直把她心都喊走了!所以她其实是抖s吗?!
她也不敢说自己有偷偷被变态的秦梓徽萌到,只能一步三回头的随着二哥的运输队离开了武汉。
他们将溯流而上一直到宜昌,那儿已经脱离了敌机的轰炸范围。然后再从宜昌坐船入川。
入川的水域在宜昌处会忽然狭小,遍布险滩,镇府招商局的大船基本都过不去,小船又没这个马力开过去,唯独重庆卢作孚的民生公司的小火轮可以用,那个只有八百吨,娇小有力,是水路入川的唯一途径。
民生公司四十多条船已经全贡献出来了,基本都是在走重庆到宜昌这一段,但即使如此,运力还是照原先的大油轮减了一倍有余,也就是说从宜昌开始坐不上船走陆路的人多,而在宜昌还能半路上船的人少,也幸而有二哥这个“朝中人”在,才使黎嘉骏免了开十一路进山的命运。
沿着江一路都是崇山峻岭,并非时刻都有大路,运输队一辆轿车,一辆卡车,接着就是八辆板车,每个车两只骡子拉,声势颇为浩大,又因着在场的人全一身绿皮,远看着颇有杀气。
黎嘉骏同二哥的副官还有二哥一道坐小轿车,她现在对外身份是二哥的秘书,虽然什么证明都没有,但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谁也不敢有意见,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在郭军内部太正常不过,黎嘉骏虽然一开始有点惴惴的,但见没人有意见,便也硬着头皮坐了。
二哥更不客气,上了车就开始睡觉,他也是在是累到了,小呼噜一下一下的。
虽然还是泥路,可不知怎么的,这路愣是比以前坐过的还平坦,晃着晃着,黎嘉骏也有些困,便也闭上眼睡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被车喇叭声叫醒了,司机正拼命按着车喇叭,二哥竟然没醒,在一边皱眉歪过了头!
等她清醒的看向前方时,眼前的场景让她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