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这份心田……”王越感慨由之的样子,半响过后,才接着道:“真是没的说了,不过,我要请问,这个农部,太保心中可有尚书的人选?”
“陈文吧,谨慎干练,是个人才。”
“可是陈文在内阁啊?”
不仅是王越,别人也是觉得诧异。仁宣年间,是有尚书为阁臣的先例,不过,那会子是为了方便内阁办事,以阁臣领尚书,增强内阁的威权。
时至今日,内阁权重已经形成内重外轻的格局,除了吏部尚书还算有权威外,尚书权威已经是大不如内阁成员,而为了尊重六部,已经不再以阁臣兼尚书,陈文要想专任,就非从内阁中退出来不可。
这样一来,当然很不合算了。就算不是首辅和次辅,一个普通的大学士一样是阁老,被人称为宰相,熬资格也没准能熬个首辅出来,尚书虽是一部之首,和大学士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了。
现在的新科进士,一旦知道不能留馆为庶吉士,心就先灰了一半。原因也很简单,不能成为留馆翰林,就没资格入内阁,读书为官,上来就没资格当宰相,谁还有劲头扑腾?
留部效力,是上不能为翰林,下不能为亲民官,实在是很尴尬的选择。所以六部之中的官员,闲了没事喝酒看戏,吟风弄月,却很少有人把心事用在公务上,一问以公事,就瞠目结舌,不知所对,现在虽是涮新官制,六部将要有权,不过一个现成的宰相不干,来做尚书,这一层自是叫人怎么想也想不通。
“陈大人也是要做点事情,已经和我说了,愿辞掉内阁的职务。”张佳木洒脱一笑,向着众人道:“所以就拟定是他,你们看,怎么样?”
“诸部得人,内阁也很精干,这样最好。”
别人不好答,这个问题自是只有年锡之来答了。
张佳木整合的手段是一样接着一样,劝陈文出阁,自是有不便明言的交易,现在内阁之中,李贤和彭时一体,吕原资历浅,而年富是张佳木的私人,陈文出阁,李贤和彭时就能放手办事,不必担心什么,而张佳木无形之中,对内阁的掌控就更增强了一步。
在场的都是积年老吏了,就算年锡之也是在官场和锦衣卫打混了几年,张佳木的话,只能哄哄别人,却是骗他们不过。
当下众人心中只是奇怪,倒不知道张佳木下了什么本钱,能叫陈文从内阁里退出来。一个尚书换一个内阁大学士,怎么算也是不合算的。
“那就是这样了。”
张佳木如释重负,最近的公务办的很顺手,当下伸了个懒腰,笑道:“各位来给家母上寿,实在心感,来,我陪大家多饮几杯。”
他酒量虽宏,实在平素是难得饮酒的,今日如此,也是实在难得。
当下各人都是笑着举杯,四周的武官们看到了,也是乱哄哄的挤过来,没过一会儿,张佳木就是二三十杯下肚了。
这酒是四蒸四酿的玉堂春,宫中贡酒,酒很纯,搁在后世了算是高度酒了,而且纯粮食酿造,纯度很高,喝着清洌而后劲绵长,这么多下肚,就算是大酒量的人,一时也是有点顶不住劲。
张佳木喝的急了,因见一个四品武官急匆匆的进来,认了一认,知道是总务的人,坊丁出身,也是老人心腹了,当下笑道:“你跑哪儿去了,这早晚才来,罚你三杯,再和陪我饮过。”
“是,是下官无礼。”
那武官冠带严整,并没有穿着吉服,想来是从公堂签押房过来,所以才这般打扮。等自饮三杯,又敬过张佳木后,这才退向一边。
退到一边,却是把陈怀忠也拉了下来,在陈怀忠的耳朵边上窃窃私语。
年锡之是有心事的人,最近蛛丝马迹很多,他不掌内卫,但也觉着有些不对,心中只是在想:“太保没空,需得有人召开一次会议,大家把各自的情况汇总了来看看,这样才能知道端底。”
心中正自沉思,却是见陈怀忠面色不对,年锡之心中一动,上前问道:“怎么?”
“唉,怕什么来什么。”陈怀忠哭丧着脸道:“杨暄弹劾太子身边宫人,并言请皇上多择宿儒充实东宫以教太子,反正,奏章里对太子可真的太不客气了!”
“唉,此人真是烈性不改当年。”
年锡之大为摇头,道:“只顾捅漏子,也不想想,现在这局面,是不是能乱,乱了成不成!”
“他们言官哪儿管这些?”
这一次官制改革,都察院也是改动较少的地方,只是在地方上加强了常派人手和把巡按御史制度化了,以后巡按会长驻某地,并且加派,具体到省、路、府各级,甚至是县一级,都会有都察院派下去的人手。
听说张佳木还有意把都察院和议院结合起来……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也没有人看好这样的做法。
毕竟,都察院代表的是中央集权的权威,议院却是中央向地方势力妥协的产物,彼此不能相容,恐怕捏在一起也只有内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