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君威(1 / 1)

名门闺战 秦兮 1002 字 2022-09-25

宋楚宜说到做到,回去就同尹云端商量起了这事儿,见尹云端面露不解,伸手拉了她的手低声喊了一声尹姐姐。

这还是她未出嫁之前,宋楚宜这样喊过她几回,她一时有些恍惚,直到肚子轻轻动了动,她方才反应过来,手放在肚子上抚了抚,看向宋楚宜的神情极为温和:“杜阁老曾经是恭王的老师,你这样做......恐怕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天大的把柄。”

宋楚宜晃了晃她的手,不禁失笑:“母亲放心,这拐了十七八个弯才沾着的亲戚,说什么把柄不把柄?若是照着这么说,这京城里谁家往上数三代没些沾亲带故的亲戚?真要这么说起来,现如今秦大人的两个女儿,同先前故去的端王妃还是堂姐妹呢,那秦大人岂不是端王一党了?可我瞧他,也没因为这事儿被圣上罢官厌弃啊。”

尹云端向来知道自己这个继女的不凡之处,闻言就明白宋楚宜这是已经下了决定,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既然你觉得好,自然就是好的。我回去同母亲说一声。”

她其实同宋老太太跟宋大夫人先前想的一样,觉得宋楚宜选叶景川会好许多,不管对谁来说都要好许多-----宋毅是这个性子,宋楚宜成了太孙妃,他本来就不是个多精明的人,若是一旦树大招风被人算计了,拿来当做对付宋楚宜的靶子,那真是无妄之灾。前车之鉴也早已有之-----沈家就曾算计过他。可是想自然是这么想,她自来就是个明白人,知道有些事想也无益,现在既然宋楚宜已经是钦定的太孙妃,她再怎么害怕,也得接受这个事实,同宋楚宜好好的配合,因此宋楚宜既然说要她接下杜家的这份马屁,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接了也就接了,反正也不少块肉------其实私底下,她很知道宋毅跟宋楚宜比不得,这个姑娘就不是个普通的人,与其靠宋毅,倒不如靠宋楚宜,尤其现在就算不靠也得靠------人家如今是太孙妃啊,说不得她出了什么事,连宋家也要一并遭殃的。

宋楚宜攸关宋家生死,宋老太爷自己倒是没有这个觉悟,他坐在建章帝对面,看着建章帝往棋盘上落下一子,毫不拖泥带水的认输了:“老臣输了。”

以往陪建章帝下棋的活计都是常首辅来做,宋程濡其实是没这个殊荣的,这还是这几年来头一次建章帝叫他来下棋。

建章帝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棋局:“听说宋老的棋艺极为精湛,今日一见,怎的没传说中的那样好?不是故意让朕的吧?”

宋程濡气定神闲:“臣于棋艺一道着实技艺平平,不如圣上。”

建章帝唔了一声,笑着又垂下了头:“朕还以为宋老是因为听说了近日京城里的传言,因此畏首畏尾,这样小心翼翼,连技艺也不敢施展出来了。”

来了!宋程濡心下一紧,面上却并不露出来,板着一张脸恭敬的看着建章帝:“老臣不知道什么传言,只知道忠君二字。”

君臣相处这么多年,纵然建章帝不如信任常首辅那样亲近宋程濡,却也很了解宋程濡的脾气,听他这么说,手指缓缓移到棋盘上拈了颗棋子换了个位置,头也不抬的问他:“哦?忠的是哪个君?”

宋程濡终于老脸一白跪倒在地,拱拱手看向建章帝:“老臣不知圣上是何意,请圣上明示。”

建章帝的声音里透出些懒散,说出来的话含有雷霆万钧:“从前尚不觉得,后来听了些不经之谈,原本想一笑置之。可有时候细想想,又似乎的确是个这道理。西北有绍庭镇着,朝中管着工部事还领着尚宝司少卿职位的是应书,而宋老你,又是我朝唯一一个以吏部尚书尚书身份入阁的阁老......”

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也大约猜到迟早有这场敲打,可宋程濡的脸色还是愈发的白,额际隐隐已经有冷汗渗出。

建章帝的话却还在继续:“宫里贵妃有个九皇子,唯昭未来的妻子又是你的亲孙女儿......这么算一算,宋老,你的福分委实不浅啊。”

宋程濡的头已经应声磕到了地上,他深深的磕一个头,又深吸一口气看向建章帝:“圣上这么说,老臣无立足之地......”

他跪在地上,面色泛白中带着些因激愤而起的潮红:“老臣是圣上的臣子,眼里心里自然只认圣上一人,至于其他什么富贵不富贵的,老臣不知道。”

建章帝不置可否,瞧他一眼,笑着把棋子搁回了原处:“只望宋老当真心口如一。”

宋程濡自然义正言辞的应是,又朝建章帝请辞:“老臣年老昏聩,不堪此重任,请圣上另择贤明。”

“宋老才刚说过只知忠君二字,好好的怎么又提致仕的事?”建章帝目光聚集在棋盘上,喜怒莫测:“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意做朕的臣子。”

宋程濡就知道建章帝果然是真的同宋楚宜猜测的那般,对于儿子们无休止的争斗觉得厌烦到了极点也忌讳到了极点。

越是此时,自然自己越不能乱,宋程濡坦坦荡荡的直视前方,趴伏在地表明忠心:“老臣是圣上的臣子,自然忠心圣上。如今京城流言颇多,老臣虽然问心无愧,可......”

“既问心无愧,又说什么辞官不辞官的话?”建章帝面上瞧不出喜怒,声音倒是一如既往:“老宋,你就是小心太过了。”他笑了一声,见宋程濡跪得直挺挺的,说一声起来罢,又笑:“可有这份小心,总比没这份小心的好,但愿你永远有这份小心。”

之前叫宋老,现在改叫老宋,宋程濡一听这称呼先就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既然没准他的辞,这一关总算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