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片院子都是。”
“真的吗?好大呀。”师蓝挣脱了张青叶的手,东奔西跑,就像在山里一样。
假山,凉亭,花草,楼阁,每一处,师蓝都会跑去看看,像是一只小猫,刚到陌生的环境,就会到处留下自己的气味,然后才能变成家。
许久,收拾完的张青叶喊住了师蓝:“好了好了,该歇息会了,跑得满头都是汗,来,洗把脸,一会我带你去见大小姐。”
“老婆子啊,这大小姐人真好,我还以为会给我们安排下人的房间呢,没想到弄了这么个楼阁,说实话,这么大,我都怕住不惯。”
“那是自然,要不是当初老将军将我许给你了,我都当陪嫁丫鬟了。哎,只可惜大小姐命苦,姑老爷早早就去了,没留下一个子嗣,我呀,真怕我们羊仔和姑老爷一样,在战场上被人捅刀子了。”张青叶拍了拍心脏,似乎有些心疼。
“打住,别整天乱想,唠唠叨叨就那几句,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现在天下太平了,哪有那么多仗要打,那傻娃儿顶多去混吃几年就回来了。”
“人老了你还不给我多说两句啊,都五六年没见过面了,每年就知道寄些军饷回来,也不回来就算了,连书信都没有。”
这样的吵吵闹闹,师蓝已经见惯了,一开始她还好奇而认真的听着,久了也就不那么去在意了,确实就是那么几件事,几句话,但二老却经常忘了讲过,来回提及。
师蓝用毛巾胡乱抹了把脸,就被张青叶领着出去了。
虽然离开了将军府很多年了,但张青叶还是很熟悉,轻车熟路就来到了大小姐的住所。
下人通报后,两人进了门。
大小姐正在提壶浇花,虽然年事已高,却没有半分佝偻。
“小青来了?怎么样,住处还满意吗,比山里如何?”
“大小姐您说笑了,山里哪里能跟这里比。就是房子有些大,住不惯。”
“无妨,久了便惯了。师蓝,这手没事吧,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师蓝很好。”
“没事就好,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喜欢。”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在家里就不用戴帽子了,其实你的头发很好看。”大小姐摘下师蓝的草帽,轻抚发丝。
“可是别人都不喜欢,看到我就跑,还说我是鬼,要打我。”
大小姐诧异。
“没遇到我家老头子之前,师蓝在山里时遇到了一个也不知道什么名的村子,那里的人害怕师蓝,将师蓝当成了鬼怪,还请了道士,拿火把扔师蓝,还在师蓝跑得快,没被那些人抓到。”张青叶问过师蓝,故而有些了解。
“他们怎么忍心这么对一个小孩子呢,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大小姐生气,低头看向师蓝时,发现师蓝正盯着自己手上的水壶,那认真的模样甚是可爱,怒气顿消,笑着说:“师蓝想要浇水吗?”
师蓝点点头。
接过水壶,师蓝认真的开始浇水,也许因为她本身是树的缘故,她浇水的量很合适,阳光与水倾洒在枝叶上,像是注入了生命,花草更加鲜活。
一开始师蓝还是很好奇的,她将这当成了上天的工作,天降雨而万物生,能扮演一次“天”,她还是很兴奋的,只是装水,浇水,来回几次后,她就理解了这是一份很简单的事,完全比拟不了“天”。
“这就是生于城里的花草吗?和人一样,都需要别人的照顾。”师蓝喃喃自语。
大小姐和张青叶坐于凉亭下闲聊着,张青叶将师蓝的过往一一说出来,也没多少故事,一盏茶不到就说完了。
两人以为师蓝在山里应该待了还不到一年,毕竟不到一岁的小孩,再怎么天资卓越,也不可能在豺狼虎豹的荒山里生活下去。
“大小姐,我浇完了。”师蓝将水壶放到一边,奶声奶气的说道。
这一声“大小姐”将两人逗得乐不可支。
师蓝不懂人情世故,也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去称呼这位“大小姐”,所以她只是学着阿爷阿婆的说法。
“大小姐是阿婆叫的,师蓝你也应该说老夫人或者是老祖宗。”张青叶说。
“无妨,我就喜欢别人叫我大小姐,不过人毕竟是老了,就不能这般随便叫了,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师蓝啊,你可以叫我阿婆,就和你叫她阿婆一样。”
张青叶率先反应过来,知道大小姐是想收师蓝做干孙女,也不知道妥不妥,便没有做声。
师蓝犹豫了片刻,说道:“可是如果我叫你阿婆,那阿婆叫什么?要是我叫阿婆,是在叫谁呢?”
师蓝的话语虽然有些乱,但大小姐还是明白其中逻辑的,便说:“那这样,你阿婆还叫阿婆,我呢,你就叫大婆好了,这以后呀,你也是这将军府里的大小姐了。”
“哦,师蓝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快叫?”张青叶笑着说。
“大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