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千代安安静静的听着悦悦的话,手指头敲打在玻璃桌子上,语气幽幽的对陈悦说:“你不用谦虚,谁努力了,谁没有努力,谁对维港是真正的上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说你姐姐陈桑一直在背后指导你,呵,她一天忙的比国家主席还要忙,难道还会有这个闲情雅致去指导你么?我虽然一颗眼睛看不见,但是心里面却明白的很,你就不用在我面前再说这种话了。”
久千代的言语冰冷极了,也无情极了,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抬高悦悦,然后讽刺我,于是沉默的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没想到久千代沉默了一会,又继续对悦悦说道:“当初陈桑把你接过来的时候,我并不认为你能做到这么出色,但是今天的你已经足以让我刮目相看了。努力的人永远比不努力的人要可爱的多,你这么有才能,不应该局限在这个位置才对。”
我当时并没有听出久千代的话里有试探的成份,只是觉得他意有所指悦悦该升职了,可是悦悦现在已经是我的副手,几乎全权代理我处理维港的事情了,再给她升职又要往哪里升呢?
悦悦明显比我聪明多了,她闻言,因为我就站在她的对面,所以立马诚惶诚恐的对久千代说:“我只要能帮到我姐,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真的不求其他!”
“你转过身来。”久千代没有搭理悦悦的话,而是直接对她命令道。
悦悦的背部愣了一下,可久千代这么吩咐了,她也只好呆呆的转过身子去。
久千代直视着悦悦的眼睛,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他对悦悦出声道:“你做的非常好,我自然不会吝啬对你的夸奖。”
悦悦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而慌张,还是因为什么结结巴巴,小声的答:“久、久千代哥哥,你真的过奖了。”
显然,久千代对于“哥哥”这两个字很受用,毕竟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朝气蓬勃,散发着香气的少女,他心里面怎么可能不舒坦。因为我和落落有过夫妻之名,所以提到久千代的时候,我更喜欢叫“叔叔”。
久千代破天荒的对悦悦露出了一个笑脸,这样的笑脸连我都不曾见过,仿佛带着些沾了糖的糯甜,随后他对悦悦说:“下去休息吧,我和你姐有几句话要讲。”
悦悦嗯了一声,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对我用小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姐,那我先走了。
我随意的点了点头,却发现她离开的时候,脸通红的就像是成熟了的苹果,有种动心了的感觉。
我眼中不禁透过了一丝狡黠,看这情况,也许我心里面想的那件事真的能成也不一定。
悦悦走后,房间里面就只剩下我和久千代,我们两人眼对眼,跟比赛谁先笑是王八蛋似的。
他没有说话,最后冷冰冰的撇开了自己的目光,显然是没有心情跟我“比赛”。我是一个小辈,当然要主动一点点,于是我强打笑脸对他说:“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是不是挺漂亮的,比你刚刚赶出去的那两个头牌还要漂亮一些吧?”
久千代依旧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他是高兴了,还是不高兴。
我朝他走了过去,给他倒上了一杯酒,自己端着杯子和他轻轻的碰了一下,边喝边对他说:“其实悦悦虽然年纪小,但是人却特别的懂事,也很有眼色,聪明又能干,当然,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毕竟你刚刚都这么表扬她了,你是不是觉得她这人还挺不错的?”
久千代看我一副要当月老的模样,皱着眉头淡淡的质问我:“你在撮合我和你妹?”
我被猛的一问,有些失去了言语。
“你难道没有意识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嗯?”
我只是条件反射一般的疑惑,谁知道这一声“嗯”把久千代立马给气的火冒三丈,眼睛里面直往外窜火苗,他像是觉得我特弱智那样的骂我:“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过的还挺不错的?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对维港不闻不问,而你妹妹又把一切做得这么出色,如果你再把我和她撮合在一起,那么,试问,这维港以后还能有你容身的地方?”
“是哦。”
我呷了呷唇齿间的液体,对他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么久千代先生,是不是真有点这方面的想法呢?”
“我要是有呢?”久千代看着我,一副逆我者亡的架势。
“要是有啊,那我也挺高兴地,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交到悦悦手里面也是好的,你们两个人要是真的能成的话,生意经营起来也蛮方便的。我现在发现做女人太强挺累的,霍启盛说他养我呢,我一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所以给就给了,我真的不在意。”
我笑嘻嘻的说,久千代对我不严肃的样子流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我的笑容持续性的挂在脸上,他的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一用力,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上。
耳朵里面传入一阵激烈的碰撞声,片刻之后,回归宁静。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人变得面无表情起来,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状态。
“所以,自从霍启盛出现了之后,落落他在你的心里面再没有半点的地位了么?以前你一心扑到事业上,每天讨论的事就是如何把生意扩大,坐稳,但是现在呢,这一切竟然在你的眼里没有了任何的重要性可言了么?!你在我说了要把你的位子给别人的时候,你竟然是这种态度!陈桑,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他是真的被我气到不行,气的几乎要喘不过来气:“陈桑,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这一切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又有多少人在给你铺路,我能助你坐上这个位置,也能让你失去这个位置!”
我看着久千代铁青的脸色,平静的对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维港,只是我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而已,悦悦能做出成绩,我很高兴,你能够欣赏她,我更加的高兴,还有,落落他虽然走了这么多年了,但是他在我的记忆里面却从没有褪色,我更加不会,让维港毁在我的手里。”
“你作为一个领导人,心已经不在这上面了,维港在你的手里,迟早会毁。”
久千代重新坐下,他的手掌被碎了的玻璃渣滓割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但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的靠着沙发,口吻有些许慵懒的对我说:“其实错的又何止是你,我也有错,我错就错在不忍心对你太狠,导致你越来越失去约束失去了形状,是我没有把控好我们之间得尺度,让你有些得意忘形!”
他说着,然后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发闷的太阳穴:“如果你继续让我失望,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可走,一,你慢慢的把位置转移给别人,从此以后,维港和你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二,我不仅不会帮霍启盛任何,还会与霍二爷他们为伍,对他落井下石。”
我闻言,怔了怔,随即对他笑了一下,说:“我想过生活会瞬息万变,可是我没有想过你会在有一天逼我退位。”
“我不是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什么该放任,什么不能放任。”
他站起了高高大大的身子,光线本就黑暗,他的脸埋在阴影里,更加的阴森:“人生有四大多管闲事,雕朽木,翻咸鱼,烫死猪……扶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