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人闲叙着不觉日头渐渐偏了西,到了掌灯传饭的时辰。福全捧着大食盒进来,翦月涣秋等人伺候着怀袖吃过了饭。
撤下杯盘时,怀袖说道:“我今日晌午没歇午觉,晚上有些乏了,歪着看会儿书便睡,你们都下去吧,留下翦月一人便可。”
众人应允纷纷退了出去,翦月新换了一壶茶,早早便上了房门。
怀袖深深舒了一口气,走向秀床边,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叹道:“这么久还未醒来?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翦月也走过来,向床上看了一眼平和回道:“我爷爷以前做过赤脚大夫,我略学过把脉,今天我偷偷的把过她的脉了,脉象平和,不会有事的,恐是伤了神智,需要缓和缓和才能醒来的。”
怀袖闻听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桌前,缓缓摊开经卷却也不提笔,只用一根银簪子一下一下拨的烛芯摇曳。
翦月见此状,走到香炉前燃了一片宁心香,转回身低低地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自打从惠妃娘娘宫里回来,我冷眼瞧着姑娘总心思重重的。”
怀袖仍旧拨着灯芯,闻听翦月如此说不由得勾起那日惠妃的话,心中一阵伤感,双目注视着灯芯说道:“翦月,女子是不是只能如这烛一样,别人叫你凉的时候你就得明艳剔透,叫你灭的时候只一口气儿便灭了,青春朝华终有油尽灯枯时,那时候连慨叹都化成一缕青烟飘散不见了……”
翦月听这话说的这样薄凉,更忍不住劝慰:“姑娘快别这么说,您贵为格格,尊贵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说着端着热茶走到怀袖身边,轻声问道:“按说我不该打听您的事儿,可终究心中担心不过,姑娘若是信得过我,我愿为姑娘排解。”
怀袖却默不作声,只双目光泽涣散毫无精神。
翦月不得已,索性开口问道:“姑娘可是为了容大人?”
怀袖闻听心里一惊,双目直勾勾盯着翦月,目光中渗着猜疑,凌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翦月见怀袖误会,连忙跪下说道:“姑娘莫急,翦月并非故意窥探姑娘的隐私,只是那日整理主桌时发现一张素笺掉落在地,捡起来一看才知……女婢才疏,并不懂得上面的意思,只是姑娘去找惠妃娘娘,我才想起惠妃娘娘原本是容大人的堂姐,便想到这上面了。”
“那纸张呢?你放在哪里了?”怀袖紧跟着问道。
“我就夹在您平日案头的经卷内,原本想抽空告诉姑娘的,可谁想到这些个事儿一耽搁,就忘了。”翦月如实回道。
怀袖赶忙翻开桌角儿上的两本经文,果然,那一张薄薄的纸张安好地躺在书页间,怀袖方才缓和了口气,问道:“这件事没有对别人讲过吧?”
翦月连着摇了几下头赶着说:“我怎么会将姑娘的这些事说与旁人,这件事便是烂在我肚子里也断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的。”翦月说着,便要举手起誓。
怀袖赶忙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已经感激不已说道:“怀袖心感念姐姐此恩了。”
翦月便也不计较,反握住怀袖的手,关切问道:“既然我已知道了,且问姑娘那日去见惠妃娘娘,结果如何?”
怀袖眼神一黯,垂下脸摇了摇头。感叹一声说道:“惠妃娘娘说,现在我已经是太皇太后的人,就连皇上想要我都要请太皇太后的示下,其他任谁,只要太后不开口赏赐,谁也没辙的。只能等过两年太后开恩赐了我出去……”
怀袖语气幽然,掩饰不住其中的悲凉,翦月闻听也叹息一声沉默下来。两人正聊着,忽见帐子抖了几下,床幔内传来一声微弱的**,那声音虽然微弱却是极清晰。
怀袖翦月对望一眼,赶忙向床边而去。
怀袖先来到床边,掀开帘子,见映莲已经用手肘撑起了身子。翦月将两边的帘笼挂在银钩上,拿了个靠枕放在映莲背后。柔声说:“别撑久了,你身子还弱着呢,使不得力气。”
映莲也同样满眼惊诧,苍白的脸上一双纯净清亮的黑眼睛小心翼翼打量眼前的两个女子。
坐在床边翩然脱俗的这一位是全然陌生的,看穿着打扮似侍女,却又比一般的侍女穿着讲究,气质也高贵许多,旁边站着的这位普通宫女打扮,倒是看着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