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不觉已走至知画斋门前的廊下,门紧闭着,两人就坐在门前的台阶前,方才怀袖的一番话说的翦月的心像是被揉搓了一番,即欢喜又心疼,忍不住双手紧紧握住怀袖的一双手,随侍刻意压着声音,却压不住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的声线。
“我虽没像姑娘读过这般多的书,却也不是糊涂人。姑娘因自幼身在这样难得的富贵平安乡,才养出了这样清净如露水一般的品行,我打第一眼看见姑娘就觉得姑娘似是个挑出尘缘的人,气韵有些像苏麻姑姑,如今听了你这份说辞,果然不假,这细想来,也唯有那一位,能配得上姑娘了。”翦月说着用手比划着,模仿书写的样子。
怀袖知道她不便说出口,但指的是定是纳兰容若,难为情地轻轻低了头。
翦月更握了握怀袖的手,目光晶亮且坚定地望着怀袖的眼眸,口中信信誓然道:“姑娘,我们即以姐妹相待,他日姑娘若是有机会出得宫去,我定鼎力相助。只为成就一段世间少见的良缘,也是积德的行为了。”
“嗯,谢谢你,翦月……”怀袖点这头,十指反握住翦月的手,两双手越发紧握在一起。
天光微亮,翦月伺候怀袖梳洗停当,早早便过前面东暖阁去了。
怀袖来至东暖阁外等候的时候,天光才放亮,见外间廊厅内洒扫的宫女们才清理院落,想太皇太后出来还尚有一阵子,便在厅内闲步观赏花草。
孝庄太后喜爱花草达到了痴迷的地步,整个东西暖阁中间的廊厅内,摆满高矮艳雅的各色奇珍芳兰,一脚踏进此地顿觉椒兰葱郁,芬芳四溢,满眼的翠色似要从人的眼中流出来似得。怀袖也喜欢花草,初来这里时被其中许多不认识的珍贵兰植完全摄住了,后来还是请教苏麻姑姑才解了那些花木的名称习性,也算长了见识。
正当怀袖细细观赏一株刚吐出嫩黄色娇蕊的虎皮兰,苏麻喇姑提着一柄铜喷洒壶走了进来,见怀袖看的认真,忍不住悄声走至其身后笑嗔道:“当心你的热气扑着那花,它可是老祖宗的宝贝儿,三年才开一次呢。”
怀袖冷不防被一唬,扭头看见是苏麻喇姑,便笑盈盈迎过去接下苏麻喇姑手中的壶浇灌起花草。苏麻喇姑见怀袖去浇花,便找了把小铜铲,小心翼翼地清除花盆中新抽出的杂草。
“苏麻姑姑,跟您打问个事儿。”怀袖寻思此时没人,正好问那事儿。
“什么事?”苏麻喇姑没停手问道。
“姑姑可知道后园子,西南墙角那几株茶树是谁的?”
苏麻喇姑停下手细细寻思,恍惚间突然想起来笑道:“哦,你是问那几株。那茶树原本是修整园子时花匠要砍去的,老祖宗当日在园子里闲逛时说看着绿盈盈的眼睛舒服,便叫留下来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怀袖闻听欣喜道:“苏麻姑姑,既然那茶树暂无人照管,交给我料理可好?”
“你会培植茶树?”苏麻喇姑口中略带惊讶。
“我会!在北疆的时候外祖母教过如何栽培茶树,就连采茶杀青这些制茶的手艺,我也略懂些。”怀袖含笑回道。
苏麻喇姑闻听喜欢道:“这敢情是好事儿,白闲着也是闲着,就交由你去料理吧。”
俩人正聊在兴头上,里间锦帘一挑,孝庄太皇太后由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苏麻喇姑和怀袖问道:“你们清早聊什么呢,我在里面听着聊得很是起劲儿,说来给我也高兴高兴。”
苏麻喇姑赶忙起身带着怀袖给孝庄请安并笑道:“奴婢光顾着说话,一时忘形惊扰太后了。”
孝庄向来不拘这些繁缛细节的小事,将手一摆说道:“这倒是不打紧,我不过是听着你们说的高兴,出来凑凑热闹罢了,”说罢,孝庄含笑伸手向怀袖道:“怀丫头,你来,告诉我刚才跟你姑姑聊什么高兴事儿呢?”
竹青悄悄退至后面,怀袖走上前,小心挽住孝庄的手臂,将刚才照料茶树的事儿又原本说了一遍。
孝庄闻听很是欣喜,当即便说:“你早说我便将那几株茶树送于你,闲着无人照看也是暴殄天物,你去照顾着,每年咱们还得着些新鲜茶喝,岂不是好事?”
怀袖闻听,欢喜地赶忙谢恩,一路说笑随了孝庄往佛堂去了。
至此往后,怀袖每日除了陪伴孝庄佛堂诵经,撰抄经卷,闲暇休息时便在后园照料那几株茶树。
孝庄太后礼佛完毕,刚出了祠堂,便见恭亲王长宁和胸前绣团花补子的四品大太监候在门口,见了孝庄出来,赶忙跪地请安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