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床内躺下,便听得院中一众宫人高声道:”给月牙公主请安!”
怀袖勾着薄唇对翦月涣秋等人笑道:“我这一回宫还哪儿歇息的份儿呢!”
说罢,才又坐起身子时,月牙已蹦跳着跑了房门,一屁股坐在怀袖秀床沿上,凝着会怀袖却是一脸怨怼容色。
”怎么了?是谁惹你这位小祖宗了?”怀袖笑问。
月牙恼道:”哼!你出宫去玩儿了这么些日子,自己倒快活的紧,却将本公主丢在宫内不管不问,你成何体统!”
怀袖笑道:”我是回府去看我二姐,你在宫中有皇上和太皇太后宠着,还有什么能比得了?”
月牙嗔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知道人家做梦都想出宫玩儿,可你偏偏一个人偷悄悄就走了,等我来寻你时连个人影子都没了,你说!你是不是忒不够意思!”
月牙说着,竖起两根手指探向怀袖的腋下。
怀袖最怕别人呵她的痒,躲闪着在床内与月牙滚耍做一团,实在躲不过,连声求饶道:”公主行行好,奴婢知错了,奴婢将功赎罪还不行么?”
月牙松开了手,侧目睨道:”怎么个将功赎罪法儿?”
怀袖将门口的翦月唤进来道:”你去将我给公主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
翦月应声由对面的古董架子上取下一直漆红的木匣捧至月牙面前。
月牙兴冲冲打开来一看,兴奋双眸发亮,伸手小心翼翼将一个人偶取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片刻后方才又仔细放回箱子内。
”师父,你这套皮影儿是从哪儿弄来的?好生精巧别致,比上次请进宫里的皮影刘玩儿的那套还好看!”
怀袖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上次请皮影刘进宫演了一场皮影戏,你缠着人家问长问短,这次我出宫时便特别留了心,请人造访京内有名儿的师父给你做了一套时下正流行的,共有几十个人物,什么孙悟空,白骨精都在里面啦!”
月牙闻听,将箱子放好,搂着怀袖的脖子亲昵道:”还是师父最好,最疼我!”
怀袖佯装恼道:”哼!刚才还被人说成是不够意思呢,这会子却又收了人家的东西!”
月牙笑嘻嘻搂着怀袖的脖子道:”好师父,不生气啦!月牙给您老陪不是喽!”说完,在她脸上狠狠印了记响吻。
怀袖狠狠擦掉脸上的口水,笑嗔道:”你倒赚的多,拿了人家的东西还占人家的便宜!”
月牙笑道:”哦,对哦,我倒忘这个茬,你的身子只我皇叔父碰得,旁人却是碰不得,该打该打!”
怀袖再被她气不过,下床穿上绣鞋起身便追了出去。
月牙绕着院子跑了几圈,边跑还边叫:”你不是教给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按此道理,那你也是我皇叔父的有何不对!”
”你还说,看我不撕你的嘴!”怀袖滑步追了过去。
月牙躲无可躲,抬腿向宫门外跃去,刚奔出清芷堂大门,眼见着康熙的肩舆正巧由永巷内经过,月牙奔过去一把扯住轿杆大叫道:”皇叔父救命!”
怀袖此时已奔至近前,眼瞧见康熙立于眼前,立即收住脚步,慌忙跪地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康熙由未开口,却听得旁边冷斥道:”公主师职责在教授公主规矩礼数,眼下同着公主在宫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听见这声音,月牙和怀袖皆是一愣,她二人方才并未留意,康熙的肩舆后面竟跟着裕妃的銮驾。
怀袖听见裕妃这么说,赶忙叩头道:”奴婢给裕妃娘娘请安,刚才却是奴婢鲁莽,奴婢知错。”
裕妃闻言,冷声道:”既然知错就当领受责罚,否则这惶惶紫禁城中,如何立规矩呢?”
裕妃话落,康熙道:”公主师今日刚回宫,且又是与月牙玩耍无意之举,责几句便罢了,惩就不必了吧?”
裕妃听完康熙此言,却并未赦于怀袖,而是转身跪于康熙身畔,娇声切切道:”方才在慈宁宫,太皇太后嘱咐臣妾说要掌后宫之礼法,皇上既命臣妾协理六宫,可若是个个都责罚不得,宫中还成何体统,万岁如此岂不令臣妾难为?”
康熙本与裕妃刚从慈宁宫出来,听她搬出孝庄的话来,自是不好强辩,面色微沉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裕妃裁断吧!”
说完,康熙转身登肩舆对李德全吩咐道:”摆驾南书房!”
裕妃款款躬身:”臣妾恭送皇上。”
”哎,皇叔父……”月牙眼睁睁瞧着康熙的肩舆从面前抬了过去,与开口求情,却见康熙面沉若冰,便只得悄然住了口,转回头,正瞧见裕妃站在跪着的怀袖面前。
”裕妃娘娘,刚才您也看见了,是我冲撞了万岁爷,可不是我师父!”
裕妃浅笑道:”月牙公主,你师父没教过你么?这煌煌紫禁城中,不只是冲撞了皇上才算违反宫规,嬉笑喧哗皆在此列,刚才你们喧哗惊扰圣驾,自然也算在列!”
说罢,裕妃垂着桃花美目望了眼跪于地上的怀袖,抬头望了望天际,此时正值艳阳高悬,朱唇轻启,浅笑道:”方才皇上说公主师刚回宫,本宫就不难为你了,其他的责罚免了,公主师就在这儿跪上一个时辰吧!”
说完,转身欲等銮驾,月牙急辩道:”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人都要晒晕了,刚才本公主也一同冲撞了皇上,那本公主就同我师父一起受罚!”
月牙说完,当真跪于怀袖身畔。
怀袖蹙眉低声道:”你别添乱了,快起来回去!”
裕妃此时已登上銮驾,回转凤目见月牙公主果然同跪在当地,勾了勾嫣红俏唇笑道:”既然公主愿意领罚,那本宫也不拦着!”
说罢,对旁侧的太监总管吩咐道:”你亲自在这儿守着,跪不够时辰不许放人!”
”嗻!”那太监总管连声应下。
裕妃随即冷声道:”起驾钟粹宫!”
銮驾缓缓抬起,众宫女太监回护着中央端坐的裕妃迤迤然沿着永巷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