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与众妃嫔饮酒赏花,直至申时初刻才散了宴席。
怀袖本欲与勤嫔回宫再叙,却不想宴毕,康熙径自带着勤嫔回了昭仁殿,晚间便留了她在寝殿侍寝。
怀袖回至自己的清芷宫,晚膳后,斜倚在内殿的八宝琉璃榻上,手指轻轻抚弄着雪额柔软的皮毛,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浅靥。
青梅端着解暑的梅子汤走进来时,正瞧见怀袖凝着香炉发呆,悄声对桌边绣荷包的月荷问:“炉内可换了心字香?”
月荷点头:“刚换过了。”
青梅便端着茶盏行至怀袖身边,轻语笑道:“主子今日似格外开心,是瞧见什么媳的花草了?”
怀袖笑道:“我今日的乐子,可比瞧见什么媳的花草来得要紧,你可知今晚万岁爷宣了谁入殿侍寝?”
青梅眨巴了几下眼,蹙眉道:“都这个时辰了,万岁爷不曾宣主子入内,怕是晚间要与大臣议事了吧!”
怀袖笑着摇头:“万岁爷此刻身边早就有人喽!”
正绣荷包的月荷闻听,好奇地转回身问:“万岁爷不宣主子入内,主子不恼反这般高兴,奴婢倒觉着新鲜了!”
怀袖笑着卖关子:“我猜你们定想不到此人,你们却不知,她得宠,我当真比自己得宠还高兴呢!”
从外面端着雪蛤燕窝进来的映雪只听了半截,便知她们说的是什么,笑吟吟道:“咱主子在这宫里顶要好的,除了苏麻姑姑还能有谁,你们好好想想,苏麻姑姑定不会侍寝的,自然就只剩下勤主子了。”
青梅和月荷方才了然。
青梅道:“奴婢往日在尚衣局做事,有一次送衣服出来给惠妃娘娘,在门口瞧见正给惠妃娘娘请安的勤嫔,只是身子单薄孱弱,却是个美人胚子。”
月荷听闻勤嫔,便垂下脸儿不再言语,只闷着头绣手中的荷包。
映雪由屏风后面绕出来,在内殿里外寻了一圈,回来问青梅和月荷:“你二人在这屋里可瞧见雪雁了?”
月荷抬起头道:“姑娘回来前,她还来跟我要过针线呢。”
映雪继续问:“晚间可在?”
月荷摇头:“我换过了香,浇了廊下的花就回屋绣荷包了,没留心她。”
青梅道:“这阵子天热,用过了晚饭,姑娘们都在后园的天井处斗草玩,你去那儿找找。”
映雪摇头:“我刚从哪儿来,不见她在。”
怀袖用过雪蛤燕窝,青梅将碗接过去,月荷赶紧起身端了漱口水和帕子过去伺候。
怀袖道:“是不是身子不适回房躺着去了,雪雁对宫里不熟,胆子又小,断不会出宫门的。”
怀袖话刚落,雪雁恰由门外走进来,见众人都瞧着她,怯怯地站在门边没进来。
怀袖笑问:“回来的正好,映雪正找你呢,你去哪儿了?”
雪雁低声啜嗫:“奴婢今日吃坏了肚子,一天上了好几回茅房……”
房内的人闻听都笑起来,映雪道:“今晚本该轮你伺候姑娘,你既然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吧,我替你睡在这厢。”
雪雁轻轻点了下头,仍垂脸站在门边。
怀袖见她泱泱的无精打采,便道:“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我这儿伺候的人多,不用你守着了。”
雪雁给怀袖请了安,便退出去了。
青梅将怀袖用过的汤盏端出去,月荷进了屏风内开始整理床榻,预备着伺候怀袖就寝。
映雪抱来了自己的被褥,就在怀袖的隔间外铺下床,差人唤来涣秋伺候怀袖散开发髻,卸了妆容,涣秋便带着青梅,月荷都退了出去。
映雪吹灭了琉璃灯中的两盏明烛,只剩下怀袖床头的一盏锦纱灯,和自己床头的一盏素纱灯亮着,房内显得格外安静。
怀袖躺在床上无心睡眠,便将映雪唤进来,坐在榻上抱着被子聊天。
“你说万岁爷会不会复宠熙岚?”怀袖问。
映雪歪着脸想了想说:“其实奴婢觉着万岁爷一直都挺喜欢勤主子,只是勤主子平日清心寡欲,似不愿接近万岁爷。”
怀袖轻轻点了下头:“拒熙岚淡泊惯了,我却仍希望她能复宠。”
映雪也点头道:“奴婢也是这么想,不为别的,在这后宫中,主子即便盛宠加身,也当有个左膀右臂帮衬着才好。”
听映雪这么说,怀袖突然想起翦月当初对自己过说的话,那时自己尚未入得后宫,体会不到,如今身入其中,方才领略了这寂寂后宫的水深水浅……
次日清晨,怀袖难得醒的迟,直近巳时方才悠悠转醒,推开轩窗,站在窗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眼瞧见怜碧带着几个宫女,各各手捧礼盒,跨进寝殿内。
怀袖好奇地绕过屏风,刚行至殿中,即刻被眼前堆积如小山的各色礼物。
怀袖蹙眉想了想问:“今儿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
怜碧笑吟吟回道:“娘娘的寿辰!”
怀袖嗔道:“胡说,本宫冬日降生,离过生儿还有大半年呢!”
这边话落,门外福全却又领着一群宫女,仍端了各色礼物走了进来,将礼物放在桌上,福全无奈道:“主子,要不咱们将宫门关了吧?否则恐门槛子要被人踩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怀袖蹙眉问。
福全如实回道:“这是宫内的诸位才人,答应,常在,贵人等小主门送来的礼物,都是巴结主子的。”
怀袖不解:“她们何故要巴结本宫?”
正收整寝殿的青莲笑道:“主子昨日帮着勤主子获了宠,这些小主哪儿有不眼红的,怕是也想让主子帮引荐给万岁爷呢!”
怀袖望着满桌的礼物无奈笑叹:“当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算是天降横财么?”
屋内众丫头闻此言都笑起来,怀袖正欲梳妆,却听院子里福全大叫了一声:“这,这是谁干的!”
怀袖听闻福全声调不对,立刻站起身向门外走,却见福全脚边放这个食盘,食盘周围躺着几只死了的麻雀。
怀袖走至近前,仔细看了眼那几只死了的麻雀,皆是喙色发黑,显然是中毒而死,脸色顿时沉下来,回身怒道:“是谁欲加害本宫的雪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