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边独自照看着怀袖。边抻长脖子等着福全带着稳婆回來。可眼看着已过了晌午。仍不见福全的人。怀袖腹痛的征兆。却是也來越明显。
“主子。你再挺一挺。福全约莫着就快回來了。照那温血马的脚程。福全眼下约莫着将这座山下的村子都转遍了……”映雪轻声安抚怀袖。时不时用小勺将红糖水一点点儿喂在怀袖嘴里。
怀袖此刻早已被阵痛弄得沒了精神。疼一时。喘息一时。只觉泄一阵一阵的往下面坠胀。
已经过了后晌。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福全终于风尘仆仆的回來了。
映雪立刻奔至门前。往他身后看。却并沒瞧见有什么稳婆的人影。
“叫你请的稳婆呢。”映雪皱着眉问。
福全一脸沮丧。眉头的疙瘩都拧成了川字:“我跑遍了山下所有的村子。山上山下。所有住人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总共只有两个稳婆。一个去闺女家过年到现在还沒回來。另一个……”
福全说至此。踌躇着看了眼**上躺着的怀袖。低下头不做声了。
“另一个怎么了。你快说呀。”映雪急的叫道。
福全吭哧半晌。实在被映雪逼得狠了。才伏在映雪肩膀上。小声道:“另一个一听说咱们住在这个院子里。死也不肯來。说咱们这院子里住的都是死鬼。”
映雪本就是急性子。听见这福全这么说。胸口窝着的一团火苗子蹭蹭蹭就窜了上來。怒道:“哼。好啊。她既然说咱们是鬼。咱还跟她讲什么道理。老娘这就寻着鬼道。将她强绑了來。”
映雪说话时。抄起旁边的一捆粗麻绳就要出去。却听**上的怀袖轻声唤道:“映雪。你且等等……”
原本急赤白眼的映雪。被怀袖这一声温软的轻唤。立刻停住了步子。转回身伏在**边。望着怀袖疼的苍白的脸。眼泪不禁滚了出來。
“好丫头。稳婆请不來就算了。谁也沒规定女人生孩子一定要找稳婆子。”怀袖勉强扯出一丝笑模样。声音却是极温柔。
映雪听怀袖这么说。泪滚的更凶了。握着怀袖的手道:“可是我沒干过这种事。主子你也是第一次生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受苦。却只能站干岸儿啊。”
怀袖轻轻摇了摇头:“这是个人的造化。或许我怀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度之我幸。不度我命……”
话说至此。腹中又猛地一阵痉挛似的疼。怀袖眼蓦地瞪的大大的。死死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映雪见此情景。知道怀袖这是当真要生了。她即便有心去绑那稳婆來。但眼下。这儿已经离不得人了。
看着怀袖疼的撕心裂肺。映雪将袖子往上一撸。将心一横。沉声道:“沒生过孩子。我还沒见过马产驹子么。既然沒人管。那就我來。”
映雪的这一句话。将正在疼痛上的怀袖逗的憋不住笑起來。大口喘着粗气。怀袖抬眸望着映雪道:“好丫头。幸而你是个胆子大的。你该做什么便做。不论我活不活得过去。我都记着你。”
映雪正将一块一块的棉布扯成布块。预备使用。听见怀袖这么说。明亮的眼睛望着怀袖认真道:“主子若是挺过來了。日后咱们一起幸福。若是挺不过來。归西路上。映雪陪着你。”
怀袖深深吁一口气。只觉一波更猛烈的疼痛再次袭來。手指死死扣住**板。随着下腹往下坠的劲儿驶进用力。
映雪眼见怀袖将唇角都咬出血來。将一块软棉布垫在她的颌骨之间咬着。用手帕仔细地擦拭怀袖额头渗出的汗。
福全在门外面。也是急的來回大转儿。听见里头怀袖一回又一回的用力。只觉心里头像堵着一块大石头般难受。
一听不见动静。就忍不住趴在门板上问:“怎么样了。小主子出來了么。”
“急什么。哪儿有这么快的。你赶紧烧一大锅热水预备着。”映雪急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來。
福全立刻连声答应。赶着往灶里添柴火。怕水不够用。又将水缸里的挑了满满的一缸水。
怀袖从清晨一直折腾至太阳落山。天黑下來的时候。才隐隐觉着孩子有要出來的苗头。
先是映雪瞧见怀袖身下的褥子上湿了一大片。忽然想起娘生妹妹的时候。也是这样。恍惚记得当时稳婆跟这个叫“羊水”。说是羊水破了便是要生了。
“主子。再加把劲儿。小主子就要出來啦。”映雪边给怀袖打气。边将她额头上如水泼般的汗擦干净。
怀袖的手死死抓着被子。使出吃奶的力气。随着腹部下坠的胀痛感驶进的用力。
映雪紧张地将一个剪子在灯烛上烤了又烤。守在**边寸步不敢走开。
时辰不知不觉划过。正当映雪用温帕子给怀袖擦脸的时候。忽听外面有一声极清晰的狼嚎。仿佛就在院墙外面一般。
映雪吓地立刻奔至门边。叫道:“福全。福全你听见狼叫了么。有狼。”
“听见了。我已经在院子里点了火把。今晚上不知这些畜生怎得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连火把都不怕了。好像來了还不止一只……”
福全话刚落。映雪就听见窗户上有噼噼啪啪的爪子挠木头的声音。映雪吓地立刻奔过去。用一根木棒将窗户死死抵住。
可刚弄住这面窗。另一面窗又被狼爪子挠的咯吱吱响。映雪又赶紧跳过去。抱起地上一个大个的木箱。死死抗在窗户上。
房里的刚消停。映雪紧跟着就听见外厢福全传來一声咒骂。紧跟着是一声狼被刺伤的哀嚎。
映雪急问:“福全。你沒事吧。”
“我沒事儿。你照顾好主子。千万别出來。今晚上这些畜生都疯了。一口气來了十几头……”
映雪隐约从门缝里瞧着。见福全不断地用火把吓退想要蹿进來的狼。却仍有不少狼试图从门缝转进來。
外间堂屋的门本就是坏的。福全临时用两根大树桩子抵着。眼见已被群狼抓的摇摇欲坠。
映雪见此情景不禁泪水汹涌。愤然骂道:“老天爷你个不开眼的。我们主子这么好的人。你让她受这样的罪不说。还弄來这么多狼。你让猪油蒙了心。不分善恶你算什么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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