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映雪请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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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椁被撬开,里面现出合目安详的林熙岚,依然那么恬静,依然那么美丽,若沒有尸身上生出的浅浅尸斑,就同平日间熟睡是一模一样。()

怀袖将手伸进棺椁中,轻轻握住林熙岚冰凉僵硬的手,缓缓地牵起來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岚儿,你说你想做我孩儿的母妃,如今我带着裪儿回宫,你不想看看他么?

岚儿你说过,等他册封了贝子,便亲手为他绣一身漂亮的袍子,他如今就要册封,我还等着你的吉服呢……

你曾说过你江南的家乡盛产一种酒,名为桃花酿,我在宫外酿了八年桃花酒,不知比你家乡的味道如何,你尝尝呀……”

怀袖独自站在棺材旁,絮絮叨叨地自顾自地说,泪顺着脸颊,流在林熙岚的手上,又沿着她白皙的手臂缓缓地向下淌。

从上午说到下午,又从下午说到黄昏,傍晚时分起了风,呜呜咽咽地吹过高高的飞檐蹲兽,吹动殿前的雪白灵幡如雪浪翻滚,风穿堂而过,凄凄艾艾如泣如诉。

天将黒的时候,外面传进來一阵脚步杂沓,脚步声却在殿外止住,康熙跨步进入灵堂时,瞧见怀袖的模样,几乎与棺材里的勤嫔一样,玉颜无半分血色。

“怀儿……”康熙的手轻轻搭上怀袖的肩膀轻唤。

听见唤声,怀袖抬起眼帘看向康熙,空洞的眼神中却充满疑惑。

“岚儿身子素來不好,我只知她冬日间格外贪睡,却不知她春末也这么能睡,你看,我跟她聊了一整天,她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万岁爷,你叫她好歹醒一醒。”

怀袖说话时,又低下头看向林熙岚,明媚的眸子中竟然当真带着几分嗔怪。

康熙心疼的紧,将林熙岚的手从怀袖手中抽开,轻轻放回棺材里,收臂拥她入怀,下巴蹭着她的发顶眼圈微红:“熙岚她已故,你如此,反倒令她于九泉不宁……”

康熙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感觉怀袖的挣扎与抗拒,却更箍紧手臂,死死环住她的身子不放。

怀袖挣了几挣,终究沒能挣开,突然放声大哭。

“如果所有人都死了,留我独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怀袖沙哑的哭声,因为一整日米水未进而有些破音,身子颤抖如冬日寒风中的一枚枯叶,垂在身侧的两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红色的血贺着掌纹缓缓伸出一线殷红……

康熙紧紧抱着怀袖,脸贴着她泪湿的冰凉颊轻轻婆娑,唇在她耳畔喃喃:“你还有朕,即使所有人都离你而去,朕依然陪着怀儿……”

一连串至亲的死,终于令怀袖断了紧绷的心弦,哭至最后晕厥在了康熙的怀里。

康熙抱着怀袖同乘龙撵回了清芷宫,命御医來诊过了脉,方才放心,又与涣秋青梅等人仔细嘱咐后,方才回了乾清宫。

次日,怀袖直至巳时方才醒來,涣秋伺候怀袖梳洗妥当,映雪便与月荷一同走了进來。

一进门,映雪跪在地上给怀袖请安磕头,请过了安却并未起來。

怀袖接过月荷奉來的茶喝了一口,抬眸看向映雪:“你有什么话说便是,用得着这么隆重地跪着,裪儿那厢都安顿好了?”

怀袖知昨日裪儿便被康熙接回宫中,事前早已安置好了他自己的寝宫,回宫时听康熙说将裪儿安置在了东苑的景华宫。

映雪端端正正地给怀袖磕了个头,方才道:“奴婢今日來,便是与主子暂辞來的。”

怀袖听见这话手一抖,盖碗险些滑脱,将茶盏递给月荷,蹙眉问:“怎么?你要出宫?”

宫中有规矩,做够了一定年限的宫女,若非自愿留下,便可领了赏银放其归家。按照映雪在宫内的年头,早已过了规定的年限,只要她愿意,随时可离开。

映雪见怀袖如此,心知她这是舍不得自己,便笑道:“不瞒主子,奴婢倒是想回家,可奴婢沒出息,既舍不得主子,更舍不得小主子,只好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怀袖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却又不解问:“既然你不回家,那你方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昨日,奴婢随小主子回宫,万岁爷命人将小主子迎入景华宫,并听了宣封为多罗贝勒,随众皇子字,更名为胤裪。赐宫女,太监,嬷嬷若干……”

怀袖边喝茶,便真正听映雪将裪儿回宫后的情形仔细陈述,说至最后,映雪道:“万岁爷想的周全,为小主子寻了四个教养嬷嬷,奴婢瞧着那几个老嬷嬷虽也算得尽心周到,却因不了解小主子的起居习惯,伺候时总不合小主子的意。

宫里的规矩多,小主子才入宫,主子又不能时时照应,奴婢便想先过去陪小主子几年,等小主子大些,搬出宫外的贝勒府,奴婢再回來伺候主子,左右主子身边儿还有涣秋和青梅这几个体己的丫头。”

怀袖站起身,亲手将映雪挽扶起來:“幸亏还有你,也唯有你方能如此维护我母子周全,往后,我就将裪儿交给你了。”

内殿中怀袖正与映雪说话,有宫人进來传话说有几个妃嫔,带了许多礼物为新晋的皇贵妃请安道贺。

怀袖闻言蹙眉道:“不是还沒到册封么?况且此系大丧其间,我与万岁爷说过暂且不受此份位,一切等大丧过了再说,这些人此时來做什么?”

青梅道:“多半是想着主子如今荣**加身,來套近乎的也说不定。”

映雪却道:“宫里头从來拜高踩低惯了,她们此行倒也正常,不过主子册封后,万岁爷必定将协理后宫之职交到主子手上,主子与她们早些接触,倒也有些好处。”

怀袖想了想,差人将张保传來对其吩咐:“你去传本宫口谕,大丧其间本宫概不受请安礼礼贺,册封前不受贵妃礼阶,叫她们都回去吧!”

张保听怀袖这么说,显得有些问难,拱手回道:“回主子,其他人都好劝,唯有那卫贵人,昨日就在咱们宫里呆了半日,执意要等着主子回來磕了头才罢休,后听闻万岁爷同主子在一处方才回去,昨儿沒等着,今日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