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隆接下来固守秦州,他有十足的把握能保住秦州不失。
只要秦州城内的人不死绝了,金人休想拿下秦州。根据邵隆的判断,金人不可能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去攻打秦州,太得不偿失了。
现在的金人已经过了最初的疯狂扩张阶段,没有了最初吃苦耐来的决心。现在的金人每打一仗,都要算一算成本。有的仗虽然打赢了,结果却是个亏本买卖,这样的仗金人是不会打的。
秦州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尤其是宋人和金人的眼中都没有西域,都对河西走廊没有兴趣的时候,秦州就是一块鸡肋。
然而秦州毕竟是依据和约割让给金人的城池,现在被宋人占着不给,如果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既定事实,那么金人的面子就掉地上了。
单说面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国的国际声誉会大大受损。
虽然秦州的交割只是宋金两国之间的事,但是局势的发展却被周边无数国家看在眼里。
宋人就这么赖着金人的城池不给,金人竟然毫无办法,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说不定会有别的周边小国觉得自己也可以这样。
不安分的小国越来越多,大大不利于金国周边的稳定。
所以说,哪怕是宋人对秦州不管不顾,邵隆只是以一个“编外人员”的身份控制秦州,这也是金人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乎,在秦州固守不失之后就会出现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金人的进攻方向。
既然打不下秦州,金人就会再挑一处宋军薄弱的地方攻打,通过换家战术逼迫宋人认怂。
这个办法金人屡试不爽,每次宋人都会乖乖就范。
尤其是赵构,只要金人的部队一开拨,赵构就开始拼命的派人谈判,并且给出的筹码一次比一次多。
再稍微一分析,金人的进攻方向便水落石出应天府。
也就是说,当邵隆占住秦州之后,金人会先攻打秦州。如果打不下秦州,那就会去攻击应天府,通过侵略软柿子应天府来给南宋朝廷施压。
这就是邵隆的疑虑。
将自己的疑虑讲述了一遍,邵隆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应天府不比秦州,那里基本上无险可守。
商丘与徐州地区虽然也是多山地带,但是那里的山跟秦州比起来,就跟个小土丘似的,不可同日而语。根本没有什么险峻的关口可以一夫当关。
至少在邵隆看来,想要守住应天府,除了血战之外,并没有什么通过取巧可以取胜的地方。
殊不知在邵隆眼中很困难的事,在李申之这里却压根不成为问题。
如果连金人的小小反扑都抵挡不住的话,也枉费自己半年来的诸多布局。
李申之淡淡一笑,说道“金人胆敢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邵知州打算何时出发?”李申之问道。
“事不宜迟,今晚便出发。”邵隆说罢,又嘱托了一句“你们多保重。”
他担心李申之会像张浚一样,军事上是个志大才疏之人。话说得天花乱坠,一上实操就拉稀。
不过从与李申之打交道的这些天来说,邵隆莫名地对李申之很有信心。仿佛他真的可以轻轻松松地把金人击败。
不想那么多了,自己这边还有一大堆麻烦需要解决,别人的事就交给别人去操心吧。
邵隆与李申之分开之后,各自进行着各自的准备。
邵隆的雷厉风行,让李申之感受到了与朝堂上那帮文人士大夫们风格迥异的痛快。
不同于朝堂上人说话吵吵闹闹,行事婆婆妈妈,这群来自关中的西军将领们行事闻风而动,动则雷霆万钧,豪不拖泥带水。
在宋金对峙前线,包括一线的商州,兴州,二线的金州等地,事实上全都处于军事化管理之中,所以才有极其迅速的反应能力,和简单高效的管理制度。
邵隆的命令下达之后,很快百姓和军队便聚集在了一起。
只见邵隆点兵派将,简单地将人进行了划分,紧接着便开始分头行动。
站在点将台下的大部分人,其实并不知道今天对他们的后半生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明天会身处何地,后天去干什么,甚至下个月是否还能活着。
多年的军旅生涯告诉他们,局势越是混乱的时候,越需要遵循主将的命令行事。如果不听话,雷厉风行的主将不会让他们活到明天。
在这个时代,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当兵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军队里不要没用的人,更不会要不听话捣乱的人。
点将台下一片寂静,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人们就连走路都尽量掂着脚步,避免发出嘈杂的声音。
哪怕只是一个扶老携幼的妇人,都有着比临安城里腐朽的禁军更高的军事素养。
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人们分成了几队,从不同的城门分别出城,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整个商州城,在一夜之间变得空空如也。
除了城头上依然鲜艳的旗帜,和百姓屋里来不及熄灭,尚且温热的火炉,仿佛这座城中从来没有人来过。
几只夜猫嚣张地走在大街正中央,迈着主人翁巡查领地的步伐,盘算着今晚是去府衙睡觉,还是去府库逮老鼠玩儿。
不过很快,它们便只能继续躲藏在黑暗中,到了深更半夜才敢出门觅食。
因为金人来了。
抢到了一座空城的金人,心中无尽的怒火无处宣泄,便拿城中所有能看到的活物发泄。
猫和老鼠这一对冤家终于躺在了一起,在冥间继续玩猫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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