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去了许久没有消息,让应天府中的大小相公们,心全都吊了起来。
张浚在桌案上摆弄了一盘香点了起来,这是他自己调的香,十分清雅。紧张了这么长时间,脑子里的弦崩得太过,急需放松休息。
闻香喝茶,最是惬意。
赵瑗是最着急的,他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如果三圣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对未来的所有幻想将化为泡影。
三圣出事,与应天府有着莫大的关系。他身为应天府的二把手,领导责任断然逃脱不掉,甚至就此丢掉帝国继承人的身份也未可知。
反观李申之,则是在大堂之中反复踱步,时不时地坐下喝口茶,吃块点心。
调香是宋朝文人的基本技能之一,也是他们日常生活的情趣,张浚作为资深文人,调香的水平一流,让李申之心情非常愉悦。
可是愉悦又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憋着一副苦恼的样子,当真是让人苦恼。
只得用踱步来假装很焦急,其实仅仅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腿困了。
大家在心中纷纷猜测着到底会出什么事。
按说鲁达也算是个靠谱的人,虽然鲁莽了些,但平时做事很有章法,不至于做出没头没尾的事来。
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该派人回来送个信,不至于这样忽然间音讯全无。
难不成他是金人的间谍,半路劫走了三圣?
不应该啊!
他劫掠了三圣有什么用?投靠金人?占山为王?
他要是有这想法的话,根本就不必来应天府投靠朝廷。当初在山东直接投靠了金人多好,现在至少也能混个汉人谋克当一当。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赵不凡说道“要不咱们再派一队人马去看看?”
张浚环视一圈,手边将领极度缺乏,能打野战的将领全都派出去了,城里没有合适的带兵人选。
至于说这几个大小相公们,个领兵守城还行,带骑兵出行就有点超纲了。
这时,一个久未露面的人出来说道“相公们若是信得过,给下官一队人马,下官去探查一番。”
众人看去,原来是邵继春。
李申之一拍脑袋,差点把这家伙给忘了。
邵继春是秦州知州邵隆的儿子,自从跟着李申之来到应天府之后,展现出了超越时代的商业天赋,以至于让李申之忘记这家伙曾经也是一员武将。
之前邵继春一直跟着赵瑗在工坊城中,帮赵瑗跑前忙后,在背后默默地付出。赵瑗能把工坊城治理得井井有条,邵继春功不可没。
长久的内政生涯,让人忘记了他的武将属性,以至于在打仗的时候鲜有露头的机会,工坊城的战事最焦灼的时候,邵继春依然在后方组织生产,没有上过前线。
李申之见邵继春主动请缨,高兴道“邵家哥哥愿去,简直太好了!”
邵继春是跟着西军打仗磨练出来的将领,论能力比武松和鲁达要强上许多,其军事能力在应天府中当仅次于岳银瓶。
由他出面,申之小相公很放心。
见李申之答应下来,张浚当即开始调遣兵马,邵继春也做着相应准备。
临走之时,李申之嘱咐道“邵家哥哥切记,不论事情成败,一定要安全回来。若是遇到金人,万万不可与之交战,先逃回来再说。你若是再落入金人之手,我们还得再派人去找你。”
所有人都猜到了,三圣最有可能被金人给掳掠走,只是没人说出来。
李申之把话点破,众人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纷纷嘱咐邵继春注意安全,压根没人提抢回三圣的事儿。
应天府之中能打的将领不多了,万一金人真的卷土重来,还真够他们喝一壶的。
邵继春只当是李申之关心他的安全,心中一阵感激,抱拳告辞,出城而去。
且不说应天府中几位大小相公们依然焦急地等待着,先说打马出城的邵继春。
从应天府往开封府走,有一条官道,路好走,距离也近,因此护送三圣一定是走官道。
邵继春辨好了方向,沿着官道朝东北方向走去。
这里刚刚打过一场大仗,不论是宋人的坚壁清野战略,还是金人的烧杀抢掠,让这里暂时成了一片无人区,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让邵继春想找人打听消息都不行。
沿路狂奔了三十里,一无所获。
邵继春感觉情况有些不对,领着人马停下,细细思量起来。
方才在府衙之中,大家计算路程的时候他也有参与。按照大伙的分析,鲁达与三圣碰面的地方应该大致就在这里。如果要出事,只会在这之后,而不是之前。
也就是说,再往开封府走的话,意义不大。
那么鲁达接到三圣了没有?
如果鲁达没接到三圣,那么鲁达一路走到开封府之后再折返回来,算算脚程,应该也能回到这里了。
反之若是接到了之后再被金人给劫持走,那么案发地点应该在这之后。
也就是说,想要发现线索,需要从这里朝着应天府往回走,一路之上慢慢查看。
俗话说既要低头赶路,又要抬头看路。
邵继春捕捉到了心中的疑虑,停下来一番思索之后,果真找对了方向。
往回走了不出三里地,便发现一处路段泥土翻飞,一片狼藉。
刚才路过的时候没有多想,只是心中稍稍有一些疑惑。现在再看到如此景象,对心中的猜测顿时笃定不已。
从战场遗迹开始往周边搜寻,果然找到了两行足迹,
沿着足迹走了一阵,又发现了一处战斗的痕迹,然后足迹分成了两路,一路向北,一路向西。
邵继春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方才在官道上的战斗,应该是金人突袭三圣的战斗,看来金人应该是劫持成功了。鲁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稍事休整之后选择了追击,在这里又打了一仗,结果又打了一个败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北上的足迹是金人留下的,而西区的足迹是鲁达的。”
捋清楚了思路,邵继春领着人马朝西面追去。
连鲁达都打不过这股金人,他邵继春就更不要想了,去了也是找死。
倒不是说邵继春怕了金人,而是金军之中也有强有弱。敢长驱直入到宋人腹地,来一场手术刀般精准的劫掠行动,必然是金军的精锐。邵继春知道自己的斤两,强行跟敌军精锐对着干,不太明智。
走不多时,果然看到了宋军的踪影。
邵继春离着老远便开始大喊“前方可是鲁达的人马?”
“正是,来者何人?”对面也喊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