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云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来到南门,果然听到车外传来一个声音:“停车,检查!”
车夫说道:“这可是司隶部的车。什么时候起,出城都要检查了?”
那声音一听是司隶部的车,不禁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说道:“是司隶部的车又怎么样,一样要接受检查。白天不出城办事,偏偏要等到深更半夜才出城?”
车夫冷冷道:“大人办事,还需要你来多问?”
那声音道:“大人?什么大人?”
温大人朝宗云和易风望了一眼,随后掀起一角窗帘,对着车外说道:“是我,温松仁。”
那盘查的军士显然没有想到司隶长温松仁坐在车内,不禁怔了一怔,说道:“原来是温大人,您这么晚出城有事么?”
温松仁没有回答,而是笑着望了他一眼,问道:“我若记得没错,你叫陶潜是吧。”
那军士不过是名伍长,手底下管了四个看守城门的大头兵,算是最低层的军吏了。他显然没有想到堂堂司隶长温大人记得自己的名字,颇为意外道:“是,我就是陶潜。想不到大人还记得我。”
温松仁笑道:“你在这南城门守了有五个年头了吧。每次进出城门都能看到你,久了也就熟了。去年冬天,我从城外独自办事归来,不曾想刚到这南城门口便下起了鹅毛大雪。我正巧没有带伞,你见了便将自己的伞给了我。这把伞我一直留在卧房里,本打算一早就还给你,没想到一直忙于公务,便拖到了今日。”
陶潜眼中露出感动的神色道:“大人日理万机,区区一把小伞怎能牢您费心?不急着还,不是……是不用还了。”
温松仁微笑道:“那好,这把伞我收下了。守城门是件苦差事,哪天要是干腻了就向你的上司申请调到司隶部来吧,我这里正好有个十夫长的空缺。城门长是我的老朋友,他会批准你的申请。对了,眼下有些急事要办,我能走了么?”
陶潜闻言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连忙向手下那四名守门兵摆手道:“车上的是温大人,他有事要办,快点放行!”
车夫正要一鞭子抽在前面的马臀上,却听一个如金属般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夜黑风寒,温大人这是要去何处贵干啊?”
陶潜道:“是司隶长温大人,他正要出城办事去呢。”
温大人听见这个十分独特的声音,不禁微微一怔,一只肥头刚一探出车窗外,便见到一个背负着重剑的高大男子。
那男子的身高和体型与易风都十分相似,只不过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右额角处一路经过鼻梁来到左腮。此人脸部轮廓长得相当英俊,这条刀疤非但无损他的英俊,反倒平添了某种寻常男子不具备的独特魅力。
他眼珠子一转,登时想起一个人来。
在方文水的军中有四名心腹爱将:刀、剑、弓、骑。刀是校刀手,剑是重剑士,弓是骑射手,骑是重骑兵。这四名骁将都是跟随方文水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士,不禁悍勇,而且极为忠心,地位尚在那四名青衣劲装的长剑士之上。
这四人素有“四大金刚”的美誉,这刀疤便是这四大金刚之一的“重剑无锋”吴风。
温大人堆起那标志性的虚假笑容,对吴风说道:“哦,原来是吴将军啊。这么晚还不回家?”
吴风笑道:“温大人这不也还没休息么?”
温大人喋喋不休地埋怨道:“天寒地冻的,谁不愿意在家搂着娘们儿睡觉?要怪就怪那天杀的易风和晨旭,好端端的给老子惹什么事?眼下就连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正规军都出动了,我这掌管全国治安的司隶长还能闲着?就在晚饭前,大王已派人给我下了命令,若是三日之内找不到易风和晨旭,别说我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说不定还得重新去奴隶营做回苦工哩。这不,我连夜出城就是为了去其他七座卫城的司隶部分局交代一下。”
吴风一听“易风”的名字,顿时恨得咬牙切齿道:“谁说不是呢!本来我今晚已约了栖凤楼的翠翠姑娘,谁料到被这天杀的易风给搅黄了。若是让我撞见他,非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温大人一脸激愤道:“何止扒皮抽筋!就算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吴风显然没有料到温大人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不禁愕然道:“这易风迟早都会落网的,温大人公忠体国,也不用太过担心。”
温大人忽然骂道:“呸,去他娘的公忠体国。跟老子有啥关系?就算三日之内抓不到这小子,也不见得大王会一把撸去我的官职。”随即,堆起一脸的苦笑道:“我花了整整七个晚上,上千块金锭,又多花了一倍的价钱把‘栖凤楼’上上下下打点了个遍,才换得素素姑娘今晚为我抚琴一曲。却没想到被这小子给搅黄了!”
易风一听到“栖凤楼”、“素素”姑娘俩字,顿时想起了那个风骚媚骨的倩影。暗忖那会儿素素姑娘洗澡,不会就是为了出去应酬眼前这温大人吧。又一听他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才换来一首曲子,而且还给自己搅黄了,不禁心头浮起一丝歉意,当下打定主意,下次若再跑路,绝对不往青楼去。
不过当他摸了摸随手那包湿衣服,心头不禁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间,窗外响起吴风一声低低的惊呼:“是栖凤楼的素素姑娘么?何止千刀万剐,换作是我,非得把他阉了丢进油锅里炸了不可!”
两人齐声叹息,旋即同时发出一阵趣味相投的笑声。
笑声甫落,吴风道:“下回温大人若是再有听素素姑娘抚琴的机会,可千万别忘了叫上兄弟。”
温大人道:“那是自然!没想到吴将军也是同道中人,我正愁找不到玩伴哩!下回你就是不想去,我也会软磨硬泡地拖着去!”
“哈哈!好,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吴风朝后面挥了挥手,喝道:“放行!”
车轮重新转动起来。
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马车已驶出了城门。
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看那温大人时,他那油光发亮的额头上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