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皇诏令已出,根本不可能折返,那样等于向天下昭告,我们幽州有反意!”
马车里,瞬间安静了,就连崔乾佑也沉默了不少。
现在的幽州还不具备和朝廷叫板的实力,现在谋反绝非明智之举。
“而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京师里那位,我们迟早是要对上的。如果现在折返,那以后主公还如何服众,日后又如何带领幽州众将争霸天下?”
高尚摇开纸扇,轻轻扇了一下,淡淡道。
他的身躯笔挺,目光望着前方,总是给人一种睿智,早已看透一切的感觉。
崔乾佑眉头深皱,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骑虎难下,确实,众人现在不能退了。
“但是这样终究太过危险,那一位的作风,大家都是知道的。”
就在此时,马车里另一个声音响起,田承嗣神色冷峻,坐在另一处地方开口了。他虽然没有崔乾佑那么担忧,但表达的意思依然很明确。
京师里那位实力强,这个时候见他,风险不小。
“放心,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危险!”
高尚神色平静,淡淡道:
“这次让他迎接,是圣皇的意思,如果他敢对主公出手,那就是忤逆圣意,就是造反,哪怕王家是将相世家,也一样要抄。京师里那位,不可能敢冒那么大的险。而且圣皇那里,早就已经对他不满,只要他敢动,就是送上去的证据!”
“这一点,其实也是我和高大人反复商量之后,一致的意见。”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马车里,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严庄也出声了,他抬头望着前方京师的方向,神情中透着一丝谨慎:
“京师是他的地盘,也是他耳目最多的地方,只要我们在京师,就很难轻易瞒过他。与其在其他地方和他遇上,和他大打出手,还不如借着圣皇的名头,压他一下,光明正大的进入京师,这样反而安全得多。至少,有圣命压着,他不可能轻易动手。”
“这也是收到赵长富的消息,我和高大人商量过之后,没有反对的原因。另外,即便为了‘龙气’,我们也不能不冒险一试。”
严庄开口道。
最后“龙气”二字一出,一直安坐的安轧荦山终于有了动静,眼中突然泛起了道道波澜:
“够了,我心中已有决断!”
一句话,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望了过来,就连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崔乾佑和田承嗣也扭头望了过来。
当年从张守珪掌下求生,讨得他的欢心,安轧荦山从一个能够左右开弓连射,弓马娴熟的突厥健儿,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一个胖乎乎,憨态可掬,简直如同小丑一般的胖子,成了安东都护府的“活宝”
但是这个时候,当众人扭头看来,却见安轧荦山整个人气息地覆天翻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的神色冷峻,腰身笔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慑人的气息,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想要问鼎中原,又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
安轧荦山的神情看起来慑人无比:
“而且,没有人可以骑在我安轧荦山的头上,张守珪不行,他……也一样不行!总有一天,我会像对付张守珪一样,将他和王家彻底铲除!”
安轧荦山的声音镇定无比,但听在众人的耳中,一个个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震动。
“主公!”
马车里,包括高尚、严庄在内,纷纷低下头来。
“阿史那,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安轧荦山望着前方,脑海中却冥冥闪过另一道身影,这一刹那,他想起了那个雨夜,也想起了那个雨夜被王冲杀死的阿史那·崒干(史思明)。
从京师返回幽州之后,安轧荦山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此事,就好像遗忘了一样,但安轧荦山知道,自己从不曾遗忘,只是在实力不济之前,将它深深埋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会一直隐忍,等待复仇的那一刻!
“王冲!两年半了,其实我……也很期待!”
安轧荦山望着前方,心中暗暗道。
但只是一瞬,所有的念头飞掠而过,安轧荦山很快就变得冷峻无比:
“传我命令,召集我们的人,准备进城!”
“是,主公!”
哗啦啦,随着安轧荦山的命令,瞬息间,无数的命令飞向了四面八方。
这一趟入京,安轧荦山至少安排了一百多辆带有幽州印记,相同样式的青铜马车掩护,这一路过来,安轧荦山至少换了数十辆马车,正是靠着这些马车的掩护,安轧荦山才成功逃过了风林火山的耳目。
不过这些马车,也并非单纯的用来掩人耳目,除了掩饰,安轧荦山也用这些马车带来了幽州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