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微笑化解这较为尴尬的一刻,而现实终究找不到让我笑着说话的理由,于是就这么在沉默中和宋勇余站了一会儿,最后倒是他率先打破了这见面的尴尬,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上次来看你还好好的,这次怎么又缠绷带又吊着膀子的。”
“骑摩托车摔的,骨折,快两个月了!”
很多人在听到我这句话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惊讶,他带着忠告口气道:“我也骨折过,至少卧床休息二个月左右的,不要急,后期可以适当的活动肢体,补充钙和维生素D,还得注意复查。”
说完,他对着我笑了笑,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CD架子前,开始有目标的搜索起来。
我从抽屉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消毒药水,递给他道:“脚后跟没问题吧,夏天还是注意点,别发炎了。”
宋勇余接过药水和棉签,“嗨”了一声,颇为抱怨道:“自己卸货不小心蹭到的,没什么大碍,原本打算在家休息的,但琢磨着你这十年八载的开一次店门,不来下次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你丫这是在拐着弯抱怨我呢!”
“看你这样子,烟我就不散给你了,黑兰州又能省几支了。”
我连忙附和道:“你最好别抽,我好不容易憋下来了,你要是给我烟瘾带起了,我保证抽你一盒。”
宋勇余连忙将掏出来的烟盒,小心翼翼的揣进泛白的牛仔裤中,一脸惊恐的看着我,继而问道:“啤酒能喝上一点吗?反正当时我是喝了,你喝不喝随意!”
我还在犹豫中时,他果真走出了店,回来时手上已经提了一袋子罐装啤酒。
好家伙,十来瓶的啤酒被他朝桌子上一扔,我顿时傻眼了,玩笑道:“上次看你倒是老实巴交的,看来你真是影帝,我真是瞎了,你丫今天故意来报复我的,是吧?明知道我不能喝酒,还提着啤酒进来。”
宋勇余倒是玩的来劲了,故意“刺啦”一声,撕开一罐啤酒,然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
我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寻思了半天,咬着牙忍住了,抽开抽屉,抓了把茶叶,扔进杯子,接了杯开水,然后盯着他咂着嘴,一个人喝着。
这破罐子破摔的姿态也着实不像我平时的风格,宋勇余看着我笑了笑,随后将啤酒罐里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两个不太善于言辞的男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居然随着他喝酒的速度喝着茶,片刻后毫无意外的涨了肚子。
上了趟卫生间出来后,我看到了靠在墙角的吉他,顺手取出来,琢磨着怎么也得让宋勇余唱首歌,要不然照他这喝酒速度,恐怕不是醉了便是在这睡了。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在去洗手间的这段时间,宋勇余根本没喝啤酒,又走到架子旁,带着耳机听音乐了,等我出来时,又坐到桌子旁,拿起了易拉罐,做着要与我干杯的动作。
我将吉他放在一旁,揉着肚子颇为抱怨道:“感情你丫这是故意整我啊?”
“心中有事,又不想一个人喝闷酒……”
“来都来了,不打算唱首?”
“这个是郁馨珍藏的Gibson(吉普森)吉他?”
我又确认的看了看,的确是一把好吉他,便顺势说道:“吉普森的,好吉他配好歌曲!”
宋勇余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罐子,晃了晃,在感知了剩余的酒水之后,仰头一饮而尽,感慨颇深的对我说道:“希望老板娘她回来后不会介意我动了她的吉他,那就来首李泉《天才与尘埃》吧!”
李泉的这首歌我是有所了解的,没有矫情的文字,没有高潮起伏的乐句,甚至没有一个清醒、清楚的口号,只有真诚和赤裸,随性而自得,即便此刻是天才,下一秒可能成为尘埃,歌曲中多了几分看透的味道……
说完之后,宋勇余并没有立即去拿吉他,而是走到卫生间洗了手之后,这才带着抚摸稀世之宝的姿态,轻轻取起吉他,然后特别享受的solo一段,调整后,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寻找着状态,片刻后对我做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唱道:“面对着现在,我已经开始有了感慨,有时也会想到了未来 却依然发呆,谁的爱情太慷慨,谁的理想走的那么快,谁的模样他从耍帅到耍赖,都是自己活该,曾经以为,时间是条不停的河流,没想过有个大海就在我背后,曾经以为,爱是一个不眠的白昼,可它总有一个黑夜来把你带走,人生太难猜,多数时候好景不常在,童话里面人人若相爱,白头就不离开,谁陪着我生活,又是谁们教会我去爱,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天才,也不是尘埃……”
这首歌曲不像他上次唱的那首《一无所有》来的撕裂,却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情绪,天才与尘埃,像是一种自述,似乎在欢喜,又是在失落,听的我情绪莫名……
我取出一片口香糖,嚼着,借此转移那再次袭来的烟瘾,在他唱完之后,问道:“最近遇到什么让你欢喜让你忧的事情了,歌曲中情绪那么洒脱,被你唱的那么纠结!”
宋勇余一口还没咽下去的啤酒,“噗”一声从嘴里给喷了出来,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竟然问他这么一个闷骚的问题,半晌把手中的啤酒罐捏到变形对我说道:“这种情绪你都能从歌曲中听出来?”
我抽出一些纸巾地给他,趁热打铁,向身边的宋勇余问道:“我来猜猜,是不是遇到好姑娘了?”
宋勇余白了我一眼:“怎么出了点车祸,还把你从爷们变成娘们了,哪有你这么八卦的。”
“闲着无聊,说说乐乐。”
宋勇余用手中的啤酒罐与我碰了一个后,许久说道:“的确有个好姑娘,最近我们聊得很投缘,可是我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根本给不了她什么,原本特别渴望有个家庭,现在有了合适的对象,又开始胆怯起来,岁数上去了,再也找不回年少轻狂的冲动了,也不敢冲动了,包括对更需要用理智来培植的爱情。”
我劝导道:“遇到值得珍惜的人,就去拼命努力,没有什么胆怯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还是害怕负了这份感情,最近我做三份工作,希望能给她一份有物质保障的爱情,如果达不到预期目标,便放弃这份感情。”
“你把爱情看得这么物质,问过她的意见吗?”
宋勇余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喝掉了最后一罐啤酒,示意自己该走了,即便我们只有两面之交,我却自认为很了解他的性格,这事儿便没有再勉强他,心里却盼望着,当他真的遇到幸福后,可以从自己设置的那座灰色监牢中走出来,让自己的生活获得重生,将他送到门口,他刚跨上摩托车,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我问道:“这店主郁馨真的离开了兰州了?”
我盯着宋勇余看了许久,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宋勇余有些愕然的看着我……
看着他有些诧异的眼神,我感觉到他应该知道一些其中的内情,便催促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在我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时候,宋勇余耸了耸肩,道:“她是你朋友,你不知道?我前天在医院清洗伤口的时候,好像见过到她了……”
屋外的阳光开始让我额头冒出汗滴,可是这番话语却让我虚幻到难以置信,宋勇余这么一说,倒真是让我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下雨的傍晚,我好似也在医院隐约看到过郁馨,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可如果往深了推究,郁馨在兰州,那么夏元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