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定此时的自己是清醒的,所以我没有听错,可却不敢肯定孙梦雯有没有说错,于是就这么傻愣着……
孙梦雯点了点头,转身向酒吧柜台走去,片刻拿着一张纸过来了,轻蔑的笑了笑,只是这一个不经意的表情,我似乎就已经忘记了孙梦雯刚刚说过的一切,因为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从前的小吵小闹,而不是刚刚那般的严肃正经。
滕子还在阻止着孙梦雯,可孙梦雯越发的不屑起来,将纸和笔扔到桌面上,又叫灯光师打来一束追光,然后将桌子敲得咚咚响,催促道:“写吧!”
“我写什么?”
“你这么信誓旦旦的买酒吧,现在就签合约啊!”
“没有你这么草率的生意人,别在这胡闹。”
“先前还步步紧逼说要拿下这个酒吧,现在连几百万这价格都不敢下决心,还跟我玩什么一掷千金?”
原本我以为态度会继续强硬的白兰出人意料的回了一句:“刻意在这耍威风,你打算咄咄逼人?我就是没钱,又与你有何关系。”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嘘声,若是平时,肯定会有人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奈何只是这白兰太嚣张,惹的人反感……
“呵呵,没钱,说的真轻松,先前还用了奥斯卡的演技和唱大悲咒的语气,到最后反倒要我用爱与包容来感化这场游戏?”
先前还打算劝孙梦雯的滕子,好似意识到这番话很不对劲,却并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于是也陷入到了沉默中。
白兰整理了一下衣服,提着包就站起了身,准备往外走。
“下回麻烦你出来带点真货,要不然多尴尬,但你要是不到这儿来撒泼,我也就不管了……”
孙梦雯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所要表达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一个小员工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吗?知道什么叫限量吗?”
孙梦雯将已经处于黑暗中的包顺手一扯,拉到追光下,对众人说道:“大部分的Chanel是用小羊皮制造的,皮质较暗,有凹凸感。Chanel包包的身形很挺括,不会有塌陷感。特别是羊皮包包,不但触感好,而且会有一种原皮味。假的Chanel用的并不是羊皮,皮质反光度大,弹性也较差,你看看你这包,哎哟哟哟……”
众人在孙梦雯的提示下,纷纷将目光转向白兰的包。
“土包子。”一向冷静的白兰忽然嘴角一抽搐,打开孙梦雯的手就要往外走。
孙梦雯不依不饶,又将包扯了过来,继续拆穿道:“真品Chanel所有拉链的钩链处都有一个珠宝主题的钩扣,通常是早期的狮头或是著名的双C字型。标志大部分是镀金,且镀金很厚。你这标志镀金那么薄,虽然颜色看上去非常金亮,但是已经开始褪色。浑身喷着劣质香水,貌似一身香奈儿,我看没一件是真的吧?”
白兰忽然疯了似的推开孙梦雯,骂道:“你个贱人到底要怎样。”
孙梦雯并没有松开包,手中又用了一分力:“我不想怎样,我只是你口中没家教的疯女人,这是你说的啊?可你的家教就是让你出来装逼?真是丢了你祖宗的脸,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以后再在这里出现,我保证让你知道,这嘴不是可以随意胡说八道的。”
白兰没有眼神中充满愤怒,这种愤怒却是无可奈何的,用力扯开包后,依旧优雅从容的朝外走。
“喂,富婆,刚刚摔碎了杯子,保安记得把她带到柜台结账,可千万别让金主跑了。”
孙梦雯与白兰的对话至此,终于让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酒吧安然无恙,白兰恨恨地转过头,继而从包里抽出两百块钱丢在保安手里。
众人纷纷看着孙梦雯鼓掌,我起身举起酒杯向他们示意,又很兄弟的以滕子和孙梦雯的名义,为今天每一位来酒吧的客人赠送了一瓶啤酒,以对此闹剧深表歉意。
……
待客人都散开后,孙梦雯并没有拆穿后的快感,反而有些失落的坐在吧椅上,死死地揉捏着纸团,片刻想起了什么似的,拨通了电话,手捂着嘴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在我印象里,孙梦雯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从不会轻易被打倒,可是刚刚白兰的口不择言,必定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我和滕子放心不下,连忙跟了出去……
与酒吧温暖嘈杂不同,酒吧外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清冷安静的雪夜,冷风夹杂着雪花,孙梦雯蹲在雪地里轻声的哭泣,让滕子这个粗糙的大老爷们心生爱怜,她蹲下身子轻轻将孙梦雯拥进了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片刻看着她的脸,为她擦掉了哭泣后的泪水。
孙梦雯并没有挣扎,她靠在滕子怀里许久,哽咽着对我说道:“钱辰你给我站在这儿,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惹的祸!”
孙梦雯已经泣不成声,她紧紧的靠住滕子,一向雷厉风行的她,此时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而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这世间上本没有所谓的坚强与软弱,起决定性因素的是你身边是否有一个愿与你分担的人。
滕子给自己续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后对孙梦雯说道:“是不是刚刚那女人说话伤害到你了,你还真拿她疯人疯语当回事啊?”
孙梦雯腾地站起身来,以至于让还拥住她的滕子一屁股坐在了雪里,可她并不理会,一边朝酒吧走一边抱怨道:“我现在不想表态,还是回酒吧去,今晚为了赶时尚,一大把年纪穿这么少出来,冻死姑娘我了。”
滕子并没有丝毫的责备,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丝毫没当回事,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刚点燃便熄灭的烟……
……
酒吧内,孙梦雯依旧死死掐着先前的纸团,低头哽咽着说道:“要不是怕影响大家过节的心情,我非撕了那个女人嘴不可,太他妈气人了,告诉我,我怎么就没有家教了……”
我有些怅然,在怅然中想起了孙梦雯的身世和她的敏感……也随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对她说道:“抱歉,都是为了帮我出头,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她会是骗子,你真行!”
孙梦雯托住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对我说道:“都怪你,把我这么败家的一面暴露给滕大户了……不是吹牛,刚刚那女人手里别说假货,真货这限量款我都不稀奇,以后拿去给滕大户妈妈上街买菜去。”
尽管我听出了孙梦雯是在故意逗我开心,可仍然感激道:“这次恩情我记着了。”
孙梦雯好似看穿了我的思绪,她又安慰道:“你是老板,怎么能让你手撕客人,和这种女人斗,也只能找我这种不是善茬的,否则多失了你们大老爷们的风度。”
“我要的种植者寄治好了没有。”
孙梦雯面色一紧张,忽然便蔫了,嘀咕道:“刚刚都为客人调了,又忙着和老女人斗法,忘了……”
“那你还不快去?”
她面露不屑之色的看了滕子一眼,随即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的钞票拍在了桌子上,道:“即便你是滕大户,我也不伺候了,自己拿去买吧!”
滕子带着些无奈苦笑,对我说道:“要是真在一起了,你看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孙梦雯却装作不理会滕子的抱怨,片刻抓狂,瞪着他说道:“别叨逼叨了,我去给你调就是了。”
说话间,一大群客人涌入店内,少说有五十来个人,等一大帮人客人乌泱泱的进入店里时,服务员忙安排客人进入包厢,而留在柜台上付款的却是我很熟悉的同事,我立刻意识到这批肯定是熟人带过来的。
忙不迭思考,果然,方俊谚走进店里,身旁除了秘书,还有几个重要合伙人,梁昊就在其中,可我却并未看到赵海静。
与方俊谚合作过的孙梦雯和滕子,并不想搭理这帮人,起身走到角落,闲聊了起来。
出于礼貌,我依旧热情的迎上前去,寒暄了一阵子,可只是几句,僵硬的对话便让我陷入到了沉默中,也意识到有些人,终究会在看清中,丧失共同的话题,至少我曾经滔滔不绝的跟他讲过自己的方案,自己的抱负……
方俊谚似乎很不喜欢我的这种沉默,示意其他人先到包厢中等自己,然后拉我到吧台旁坐下,询问道:“钱总,有外快赚不赚?”
对于方俊谚的提问我一点也不意外,当即说道:“感情方总今天带着一帮人来,是为了和我谈公事等价交换啊?是不是开始计划着来年旅游规划设定了。”
“不是,今天是专程来给自己放个假,也想和你聊聊天,生意上的事情只是顺带着做的。”方俊谚语气很认真的对我说道。
我就害怕别人很一本正经的和我说话,半晌没言语。
方俊谚又对我说道:“你们酒吧有什么特色的酒水,给我点一杯尝尝。”
我知道方俊谚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看透不说透,仍然让服务员拿出最好的手艺招待。
如此对话让我觉得有些生硬,也有点怪尴尬的,我笑了笑,想了想又想起一个感兴趣的话题,问道:“目前扎尕那这条旅游路线,应该开发的相当成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