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一路上我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需要到公安局协助调查。这些日子以来,我活的比从前更煎熬,可我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联系安沐,如果她有心让我知道消息,哪怕更新一个朋友圈也好,或是给我一些暗示……可我知道疼痛来的太突然,伤痕来的太难以愈合,因此我们陷入相爱却不能言和的煎熬,带着最真实的情感,受着离别的煎熬。
到达公安局以后,我站在门前犹豫了一阵,然后抱着最平静的心态走到咨询台,告知了自己的来意之后,被告知前往二楼左侧办公室。
当我刚走了几个台阶之后,便看到安启阳夹着包从楼上下来,可他并没有与我说话的意思,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在我准备开口时,却一把推开了我,从我身旁快速离去,我一个不稳,狼狈的抓住楼梯扶手,然后透过玻璃,看着他带着冷漠的表情离去……
走了几步,安启阳回过头看着我,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可他只是在沉默中看着我,最终选择一言不发的离开。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当这个画面真实在我面前上演时,我的心便有种破碎的感觉!
这一刻,我想点上一支烟,拯救自己苦闷的心情,可是在这么严肃公共的场合,连抽支烟拯救心情都变得奢侈。
……
到达二楼办公室里,付亚辉接待了我,他也并未用言语缓释我不安的表情,走到档案柜里拿出一个卷宗,取出一个文件夹,翻了好一阵才抬起头问道:“你和安沐是男女朋友关系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不知所措了许久,才回答道:“算是吧!”
“是还是否,请你回答清楚,这很重要。”
“以前是,现在分手了。”
“但是据安沐父亲讲,受害人安沐流产的孩子是你的。”
我的心莫名的被刺痛了,惊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孩子的确是我的,你找我来是和孩子有关?”
付亚辉点了点头,将面前的电脑显示屏转了个角度,示意我看道:“据受害人父亲讲,受害人目前在国外,既然你作为流产孩子的父亲,那么你来看一下这段视频。”
我机械的点了点头,顾不上姿势有多别扭,双目紧紧的盯着视频中的画面:在一个照明良好的路段,安沐出现在画面中,她贴着路边靠右行走着,不久,一辆摩托车出现在道路的左侧,速度并不快,当距离和安沐只剩下十来米时,突然改变了行驶的方向,朝着安沐方向驶去,在即将靠近时,伸出来罪恶的脚,一脚踹在了安沐的腰部,然后他慌忙停车,在安沐身旁蹲了下来,画面中安沐疼的在地上挣扎,并迅速掏出手机,我意识到她一遍遍忍痛拨号中,又好几次打给了我……
画面中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骑摩托车的男子并未离去,而是选择假装负责人的当事人,打的将安沐迅速带离现场,从画面中来看,看来安沐并没有选择在原地等待交警,下意识的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保孩子。
我闭上了眼睛,痛苦的吞咽着口水,不敢在往下看,可是脑海中依旧不自觉的想起,安沐捂着肚子绝望看着我的表情,那种痛于她而言,应该是数以万倍的痛彻心扉。
片刻,我忽然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从椅子上跳起来问道:“付警官,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对吧?这已经很明显了,这视频是从哪来的?”
“这段视频是从一个行车记录仪上发现的,当时车主因为生理问题,下车到附近废弃工厂方便,回来后并未发现异常,便离开了现场,期初我们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可能,因为现场并无其他摄像头,受害人又迅速离开了现场,因此……这算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
我拍着桌子,道:“那这个人抓到了吗?你们不是对他进行过拘留,应该有个人档案的。”
“请你保持安静,目前嫌疑人正在逃逸,我们已经立案,并实施逮捕,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我扯着自己的头发,继而握紧了拳头,终于知道安启阳刚刚为何愤怒的离去,连忙哀求道:“这个畜生就这么害了我未出生的孩子,造成孕妇身心俱伤,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将这人绳之以法啊!”
“根据刑法条文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另按《人体重伤鉴定标准》第七十八条:孕妇损伤引起早产、死胎、胎盘早期剥离、流产并发失血性休克或者严重感染。若出现这种情况,打人者就构成重伤害,要是经过伤情鉴定,符合轻伤或重伤标准了,行为人已经涉嫌犯罪,不但要负刑事责任,还要负赔偿责任的,你放心,事情调查清楚,我们会依法提起刑事诉讼。”
“求求你,请你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一定,这是我们的责任!”
……
从公安局走出来,我极力想拯救自己的心情,可心中的伤口却越撕越大,继而六神无主,一个人晃荡在街头,走几步便停下来不愿再前行,然后呆呆的站在路旁……在被爱情撕裂后,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群淹没的感觉,太孤独……
双手重重的从脸上抹过,渐渐克制让自己平静后,我终于拿出手机找到Anna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片刻之后Anna接通了我的电话,我吸了吸鼻子,故作平静道:“姐,我已经从公安局出来了,你放心我没什么事!”
Anna好似有些伤感说道:“你哭了。”
经Anna这么一说,我心中又是一颤,一阵沉默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Anna没有回答,在我问完后便挂掉了电话,而我却有些缓不过神,再次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不理解中,片刻身后再次飘来一阵熟悉的香水味。
我足足一分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却不愿暴露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干脆沉默,避开了她的眼神,撇过头看向远处的车水马龙。
等我再回过头时,我的目光和Anna短暂的交集后,便先避开了她,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可Anna还在执着的等着我的答案,我终于难以抑制的对她说道:“安沐流产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伤害。”
Anna吓得捂住嘴,连连朝后退了两步,这是我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见她最慌张的一次。
我蹲了下来,然后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撕心裂肺却面无表情,Anna上前抱住了我的身躯,她哽咽着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安沐得罪了谁招来这样的毒手……”
我哭了,却不像从前那般撕心裂肺,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Anna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我,我只顺势擤了一把鼻涕,然后用手捂住眼,那风带来的肆虐感,好似切割了我的身体,剁成了碎片后,却又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眼睁睁的看着这生活的苦痛。
“你打算将这一切告知安沐吗?”
Anna这个突然却又极其重要的问题,让我忽然陷入到挣扎之中,然后也不顾路人投来的目光,就这么愕然的张望着,幻想着在人群中寻找到安沐,可看的太久,视觉也就疲劳了起来,加之眼睛酸涩,慢慢的,眼前模糊一片,可安沐的模样却忽然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清晰,我已经记不得多久未曾见过她了,只是每一次想起来都会撕心裂肺……
“我不知道……”
Anna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对我说道:“这件事无论对你还是对安沐打击都太大了,可无论是由谁告知,你们都将再次面对这次沉重的伤痛,与其是别人,你为何不把这次事件当做和她沟通的突破口?”
我回应Anna的是沉默,也许别人总觉得我和安沐分的过于草率,曾经苦心经营过的爱情,只是死在了一场莫须有的怀疑中,可我和慕青见面是真实存在的,孩子流产的伤痛也是不可挽回的,即便有人为我们创造了一万个可能,恐怕我和安沐也回不到初心了。
想着想着,我的心再次有了那种被掏空的感觉,Anna眼中含着泪水看着我,可我却依旧用沉默和平静,回应着她的焦虑和失控……
片刻我站起身,向前面的路口走去,在那儿,将会有到达17号住宅附近的公交站牌。
Anna终于在我渐行渐远时,开口说道:“弟,我送你回去吧!”
我再次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笑道:“姐你放心,事情还没水落石出,我会坚强的等待!”
说完,我下意识的从口袋拿出了烟盒和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恨不能将心中的那些愤恨和委屈,全部随着口中的烟雾吐出来,随着最潇洒的风带走,随着攒动人群,背着身体朝Anna挥了挥手,试图将自己最轻松的背影,留给同样沉重的An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