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人心幽幽,黄纸落地一瞬,绞碎多少哀肠,一线生跟在素还真的身后,又将一叠黄纸撒向天空,低眼间,却见素还真的肩头,又多了些许垂落的迹象,这一身的重担,他能撑到何时?
“啊..吾友,魂兮归来呀!!”扑面的雨水打落,混着泪,寒着心,素还真脚步几许凌乱,被雨打湿的白发,沾着俊雅的脸旁,迷蒙细雨中,偶然间,对上了一双眉目,莫名心悸的感觉,伴着纷乱的心绪,令素还真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雨声,风声,呼吸声,素续缘的耳中,静寂无声,眼前那如同对影的人,是多少个日夜梦里出现的身影,曾想过多少初见时的情景,千言万语无用,只有对视的眼,和不安的心跳,无言亦无语,沾风带雨透心寒…
僵硬的脸,再难保持那种微笑,脸上的假面,似有剥落的错觉,素还真..素还真..不知何时起,这三字,已成素续缘的梦魇..乍一相逢,混乱的心绪,让素续缘一时间,忘了反应…
“素还真啊!你终于来咯!”秦假仙几步向前,哀声连连,“你终于来了,大家都到了,只剩你咯..啊…凄凉啊..来,随我进入..恩,对了!这是风槐柳,是青仔家乡的族人..风仔,这是素还真,你师长的麻吉..啊..”
“风..”风!柳!两字,心头,又是两道血痕,素还真将眼神转至在这少年脸上,那双眼,有一种无声的质问与寒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令素还真下意识的选择退避..
这是一张陌生又文雅的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只是,这笑容,略有些僵硬…
“素某见过风公子..多谢风公子为吾友..啊..”一言难尽,这条荆棘满布的前路上,又少去一名同伴,素还真心底悲凉,亦孤单…
“风槐柳..见过素..贤人..”素续缘强忍着心中恨意,低声说道,“素贤人贵人事忙,能在今日来此,风槐柳代亡者先行谢过..”
一语落,三人惊愕,秦假仙与一线生同时对视一眼..这话说得,感觉不对啊…
“这..我..”素还真无言以对,唯有低声叹息,“是素还真害了他..是素还真害了他呀..”
“人死如灯灭,素贤人何必如此?柳青衣..哈!请入内吧..”按下混乱纠结的心绪,素续缘微微侧开身子,对着素还真说道..“素贤人
“小鬼你现在是做啥!”
“少年人,说话很呛哦!”
一线生与秦假仙同时出声,秦假仙略感尴尬,这风槐柳,怎么都挂着个柳青衣族人晚辈的名号,自己却是不能说得太过了,一线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身前少年..这小子,啧啧,怎么让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特别,是这一双眼..咦?
“素某无能,累死好友,是素某无能..啊..”素还真摇头,止住一线生与秦假仙,步履阑珊地走进水榭,擦肩的刹那,耳边只有一句..
“连妻儿都可抛弃,区区一个柳青衣,又算得了什么?”
一声惊心,素还真心血上涌,险险呕出,背着身他,未让人发现,他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风采铃..吾妻..吾儿..啊…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安,让素还真的心绪隐隐有些许崩溃的迹象,不着痕迹地擦去嘴角鲜血,素还真方回头欲问,却见那少年不知何时已行至自己身旁,一步不停,径直向着水榭内院走去..
欲言又止,素还真面色灰白一片,整个身躯轻微颤抖,身前的少年走到内院门前,轻轻推开木门..
“素贤人..请..就少你了!”一丝不苟的神态,动作与语气,一时间,便是连素续缘自己,都被自己的冷静吓到...自己,竟能忍下杀意?自己,怎会忍下杀意?困心囚梦,杀心,为何不起?究竟是自己冷静,还是,自己不想杀他?
素续缘不敢去看素还真的脸,他小心地避开与素还真每一次眼神的交汇,这世上有一种叫血脉天性的东西,这是一种无解的情感,而素续缘,不想被这种情感左右自己的思考方向与判断能力..
素还真的脸上有太多疲惫和伤感,素续缘无法判断其中真假,所以,罢了吧,索性便不看了..反正,自己亦不想看到这张脸..
素还真欲在这一张年少面孔之中,寻那一丝牵肠挂肚的讯息,但无奈,这少年有意无意地,似在避开他探询的眼神,正欲说话,忽闻内院传来一声..
“素贤人..要擎海潮请你入内吗?”冰冷的声调,带着素还真不明的怒意,但这强者气息,却是难逃素还真之感应..高手,绝世高手!而且,该是一个对自己有着极大不满的绝世高手..
“秦假仙..这是什么状况..喂,青仔的公祭,怎么好像弄得和鸿门宴一样?”一线生悄悄拉过秦假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小鬼是谁?里面那个大尾的,又是哪一路的?”
秦假仙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身前素还真出声..
“清香白莲素还真,来此一祭吾友..柳青衣..柳青衣呀..”手中提着白幡,素还真移步入内院,走过素续缘身前之时,微微停顿..张口欲言,却发现那少年,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诶..暗自哀叹一声,素还真便向内院走去,方踏前一步,便闻身后少年传音…
“擎海潮前辈,你最好不要招惹..”
素还真错愕间,又闻一声冷然,“素贤人切莫误会,风某,只是不想这公祭中途夭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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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的心..很累..”祭台一旁,公孙月折扇遮着半边姣好面容,挡下一丝细雨..
“风采铃更累,素续缘更苦,柳青衣..哈,四姐..那混子如今,怕已成了冢中枯骨了吧..”章袤君淡淡说道,“难得四姐这般宽容呀..”
“五弟..我知晓你十分喜爱续缘,公孙月亦不喜此人,但是..眼可见心..不是吗?”公孙月皱眉说道,素还真步入内院一瞬,这内院之中的空气骤然凝结,这种气氛,令人不安,在场众人的眼光,全部投注在那一人身上..看着那手执白幡的苍凉身影,公孙月忽然有了些许明悟..风采铃..为何不恨..
“..与我何干?素还真如何与否,又干卿何事?四姐..今日的你,不像你了..”章袤君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不知为何,他,便是不喜素还真..
“小章袤,顶撞阿月仔你是想怎样?皮痒咯?”蝴蝶君忽然出声道,“不过阿月仔你也是,何必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小章袤呛呢?”
“蝴蝶君..公孙月与章袤君之间的事..你何时有插口的余地?”公孙月眉头一抖,死死盯着蝴蝶君说道,“蝴蝶斩收一收,这里不是你的地头!”
“阿月仔!你是在关心我吗?哈!我好感动!”蝴蝶君尴尬地收回露出尖头的蝴蝶斩..“这破刀鞘不够密实..哈!”
“哼!”
“四姐,何必如此对待四姐夫呢?他说的对啊,何必为一个不相识的人,与我置气呢?”章袤君似笑非笑说道,“有眼可见,有眼可见的本能反应啊..哈!”
“好五弟!!!!”蝴蝶君被这一声四姐夫,叫得浑身舒坦,一把揽住章袤君的肩头,蝴蝶君一脸感动说道,“好五弟,你说!要做掉谁?看哪个不顺眼,蝴蝶君五折优惠!恩..今天是那个白目仔公祭,刨心肝呕血价,买白莲花套餐还可以得蝴蝶君的贵宾卡哦!”
“哈!”章袤君闻言轻笑出声,“真的吗?”
“够了!”公孙月低声喝道,“这么多人在,胡闹够了吗?五弟,听我一次!蝴蝶君,你若敢闹事,公孙月自此与你绝交!”
“诶..每次都拿这个压我..四姐呀..”
“阿月仔不要啦..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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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月,章袤君与蝴蝶君的话,避得开在场一些武林人士的耳朵,但却避不开一页书..
这三人..诶..青衣是何时认识这些人,一页书眉头轻皱,眼神,却是看向那呆立在门口的身影..此回,一个不好,素还真怕是要成众矢之地..
“有友如此,足够了..能做到这般..亦是足够了..”金子陵忽然出声道,“想不到,那小子平时不着调,交得朋友,却个个都是非凡..素还真..当真值得为他护行呀..”
忽来的言语,令金子陵身旁几人皆是一愣,一页书错愕,风之痕不明所以,擎海潮缓缓转过头,静静地看着金子陵,不言亦不语..
“一个人,再懂得伪装,他之眼神,亦是偶然会透露他最真实的情感..金子陵已在这一双眼中看到很多..此行不枉了..”金子陵亦是看着身前的擎海潮,面带微笑,潇洒轻松,就好似眼前的绝代高人,是自己多年的老友一般..随性且从容..
“擎海潮静侯阁下眼像之论..”
“被怒气困锁,又如何看清真实?”
“哦?原来擎海潮已到了老眼昏花的境地了吗?”
“哈!其实,金子陵今日本来,亦是做了动手准备..”金子陵折扇一合,脸上笑意渐去,忽而认真道,“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师尊的瘾没过够,徒落得一个黑发人送白发人的结果,那双眼中,若无金子陵满意的答案..呵呵,金子陵会铸剑..亦会用剑呀..”
“你我本无交情,但由风之痕,金子陵便可判断,你非是那等蛮不讲理之辈,何必如此?迁怒素还真..毫无意义,不止毫无意义,反而,会令那竖子所做一切,尽付东流..”
“且看吧,看这人,到底是天下为公的圣贤,或者..是欺世盗名的贼人!”
擎海潮闻言,不反驳,亦无如何表示,无声笑笑,转头看向素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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