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村里的土路上,井建民不敢抬头,怕看见那些幸灾乐祸的眼光。
在这偏远的小村子里,丢了人是很坏的事,从此,你就会成为人们饭后的谈资和笑柄。媳妇被人给抢去了,更是天大的新闻,井建民心里明白,村里这会儿,早就传遍了,而且还会添枝加叶。成王败寇,井建民有村民眼里,恐怕已经成了一个窝囊废和草包蛋了。
但柳凤香的那句话,比起庞耀光给他的羞辱,更让井建民伤心:“我们两人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你别死缠着我!”柳凤香的声音,像鼓一样,总在在他耳边轰响,震得他心慌气短,手发麻,腿发硬,想杀人。
他默默回到家里,关上门,躺在炕上,一躺就是三天,抽掉了一条香烟。
妈妈来敲门:“民民,起来吃饭吧?”
井建民不应声。
嫂子来敲门:“建民,吃点饭吧?饿坏了身子。”
井建民悄悄起来,走到门边。两人一板之隔,井建民想打开门让嫂子进来,但想到妈妈此刻正在盯着呢,便说:“嫂子,你回屋去吧。”
井建民躺在炕,闭上眼睛,构建着自己的世界。在想象的世界里,井建民得到了安慰。
他想象着自己挥舞着一把刀,追杀庞耀光和柳凤香的情景。
第三天早晨,井建民出屋了。嫂子很高兴,给他煮了一碗蛋花面,还煮了几个咸鸭蛋,知道他爱吃蛋黄,把蛋黄用筷子抠出来,放在他的碗里。
井建民吃完饭,什么也没说,出门了。
他去镇上转悠了一圈儿,回家时,手里提的塑料袋里,装着30多包鼠药。
庞耀光家的养鱼池在村边一片杨树林边。
井建民从村里走出来,假装向镇里走,走着走着,回头望望,见四下无人,便绕道钻进了那片树林,靠近了养鱼池。
他蹲在灌木丛里,把30多包鼠药玲玲打开,用一张报纸包成一大包,然后用一根麻绳扎住。
他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即将复仇的快意。
井建民不回击一下,可太窝火了。
井建民得意起来:报复也要攒在一起报,这样效率更高。怪不得古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慢慢向养鱼池爬去,在离水边10多米的地方停下来。从灌木丛中探出头,确信没有人。
他举起那药包,抬起手,奋力向水中投去。
但他马上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从后面紧紧拽住。
回头一看,是嫂子刘玉兰。
“你干吗拽我?”井建民用力想抽回自己的胳膊,“松开!”
“你干吗呢?”嫂子把他的胳膊死死拽住。
“我要出这口恶气,不出这口气,我得憋屈死。”井建民想把嫂子的胳膊解开,拽了一下,摸到嫂子柔软的小臂,井建民不舍得使劲地拽她,怕把她的胳膊弄疼,便轻轻地握着,不舍得松开。
“你这是犯罪,要坐牢的呀!”嫂子把井建民的胳膊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井建民感到胳膊有些麻。
“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呀!”井建民说。
“你真傻还是假傻?”嫂子一边奋力把他拖离鱼池,一边急切地说,“他家鱼死了,派出所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找我我也不承认。”井建民说。
“你不承认?这镇上卖鼠药的有几家?你买了0多包,派出所还调查不出来?”
“调查出来我就认了坐牢,反正我要出这口气。”井建民忽然又来了劲,火往上冲,他抓住嫂子的手腕,用力想掰开。
嫂子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双手用力抱紧,把全身的重量都拖在他的胳膊上。
井建民突然猛地甩动嫂子,想把她甩开。
嫂子抱着他的胳膊,脸上淌满了眼泪。
井建民也顾不上这些了,他内心的怒火实在难以压抑,他趁嫂子喘口气有当儿,猛地把手从嫂子手里抽出来,捡起地上的鼠药,向鱼池跑去。
嫂子扑过来,一下子抱住他,用全身的重量奋力拖住他。
嫂子的力量真大,井建民一下子跌倒在草地上。
嫂子也被井建民的惯性给摔倒了。
嫂子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但双手仍然死死地抱住井建民不松开。
井建民也没有了力气,停下来。
“今天,你就是吃了嫂子,嫂子也不允许你去犯法。”嫂子说着,重新把两臂箍住他的腰,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互相都非常紧张。
四周到处是一人多高的榛树棵子,肥大的榛叶十分茂密,像一道道墙,更像厚实的床帷,把他两人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就像在自己家里的卧室,且不怕别人偷听。
正午的阳光,温暖地从榛叶间散落下来。
云开了,天晴了,日暖了,鸟儿在叫,和风在吹,冰雪融化了,绿叶抽芽了,花儿含苞了,春天,春天真的来了。
玉兰花在这春天里,尽情地开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