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各县区县委书记、区县长学习班拟于一周后在梅县召开,历时一周,除集中组织上培训课以外,还准备下乡实地参观学习两天。
临江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此事时,黄涛等常委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决定组织这么一个学习?也没听说酝酿此事就突然在会上这么正儿八经地讨论起来,谁也没一点儿思想准备呀。
可是,汪少华与宋刚在会上一唱一和,好像是唱双簧的一样,竟然配合的这么默契。两位党政一把手既然都那么热衷此事,会议的基调很快就定了下来。汪少华说:“最近,我在各区县走了一圈,发现很多可喜的成绩,但也看到了很多的不足,我和宋刚市长商量了一下,有必要对全市的区县主要负责人进行一次系统的培训,主旨是统一思想,提高执政能力,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活动。我们商量,会议不在市里举行,把会场现在梅县。在市里举行,大家又会把它当成一次普通的会议,嘻嘻哈哈热闹一场收场。看看大家有什么意见?”
大家有什么意见?汪少华说的既像实实在在,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空同无物,真不知怎么回答好。当然,领导职位越大,话的基调也就越大越虚,这是常规,没什么可奇怪的,因为,领导说的都是宏观的东西。于是,有几位领导赶紧附和道,对,这想法好,我非常赞成,我们要把这次会议开出实效、开出成果出来。
附和的人同样说得很虚,什么实效?什么成果?就没必要说了,反正是同意的意思,这就够了。
宋刚没有给大家多少讨论的时间,他说:“我们这次从省党校请来几位教授,除少数副厅级干部留在临江维持日常工作的正常运转以外,其他副厅级的干部都去梅县参加学习。少华书记在开学典礼上要做重要指示,我带部分同志提前一周到梅县准备学习班的筹备工作。黄涛、王可欣、曹翰墨,以及卫生、安监、公安等部门随我先行。这次会议十分重要,就少华书记的指示,我们要从思想上高度重视,从组织上要严密部署,从纪律上严格要求。我先讲这么多,大家再议议吧。”
大家仍然是糊里糊涂,什么主题?宋刚也没具体讲,这不是宋刚的风格,大家想,既然是学习,那就该有个学习主题吧?在一部分人的盲目附和声后,黄涛问:“我们这次学习的主题是什么呢?”
宋刚说:“大家没有听清楚吧?少华书记不是讲得很明白了吗?他这次视察发现了很多的亮点,也发现了很多的不足,这次学习就是一个统一思想的会议,提高执政水平的会议,我们在座的都只是学员,至于安排什么课程,少华书记已经和授课的老师沟通过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讨论了。”
会后,议论虽然有,可党政一把手意见一致,也就没必要再去考虑了,到时,带好日记本,“认真”听讲就得了。可黄涛仍然疑惑重重,为什么突然来一次这样的活动?两位一把手突然消失了几天,回来一露面突然就来这么一个大动作,这里面肯定有别的意义。可是,既然宋刚没有明说,也就不好多问,反正会跟他一起先去梅县,到那里了再问也不迟。
汪少华从北京回来前就有一种被裹挟的感觉。
宋刚说服了那位瞿记者之后,对汪少华说:“梅县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我俩的乌纱帽弄不好会变成游街示众的高帽子,我们必须来一次迅速、果断的行动,对草尾乡的黑煤窑来个突击袭击。这次行动太重要了,我想你得给我全权指挥的权力,你为我撑腰就行了,行动的方案和时间由我临机决定。我不是想独断专行,但在此事上,我不得不独断专行。这是为你我着想,也是为那些被强制劳动的童工着想。”
汪少华听到宋刚要独断专行,心里不是滋味,他说:“市长,我觉得此事关系重大,闹大了影响会很大,这责任还是会要追究的。再说,在行动中,万一出什么问题,那就不好办了。我们不能在市委小范围内公开这秘密吗?”
宋刚说:“不能,除了你我,不到行动的最后阶段,其他人都不能知道,知道的人越多,成功的机会就越小。我想,要减轻责任,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主动。那里的现象已经存在很长的时间了,碰在谁手里谁倒霉,我们要是主动把历史问题处理了,至少是功过相抵。当然,我会有个非常小的工作班子,他们是知道的。少华书记呀,这事我交给其他人办,真还不放心,你就交给我来办吧。”
汪少华心里还是感到是吃了一只苍蝇,很不是滋味,但没有办法,自己来干这事肯定干不了,宋刚干得了吗?心里也没底。突然,他想起宋刚给瞿记者看的他胸脯上的什么,宋刚似乎是不愿意给他看,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你在香港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宋刚说:“没有啊。噢,你是说我对瞿记者说的那些胡言乱语吧?我骗他的。”
汪少华心里更不是滋味,心想,你就是想瞒着我,但又不好再追问,他又说:“你把那位记者也带去,内情都让他掌握了,你不觉得风险太大了?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宋刚说:“不把他带在身边,我们能放心?再说,他只要跟着我混上几天,我想,他就不会为难我们了。至于草尾乡那里的事,康健正在调查,从现在掌握的一些资料来看,用‘噩梦’两字比较适合,我们一旦在这事上处理出问题,你我这辈子的仕途真的完了。”
汪少华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胆战心惊的,可宋刚就是不讲具体的细节,没法子,只好把这指挥权全交给他了。他说:“好吧,那里的事就全部交给你办吧。”
宋刚一行即将去梅县的消息一传开,梅县那边又忙碌起来了,这是宋刚任市长一来第一次正式来梅县。接到市委的通知,全市各县区的主要领导要在梅县组织一个礼拜的学习活动,既使梅县的领导们高兴,但又很担忧。上次汪少华视察梅县时,汪少华对梅县的接待很不满意,这次的接待工作得吸取上次的教训,在接待上要进行周密的部署,另外还准备安排了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
宋刚到达梅县的车队可谓是浩浩荡荡,小车就有三十多台。这也是宋刚出行最威风的一次。在警车的引导下,宋刚等一行把梅县靖江宾馆整整占住了两层楼。为了防止群众的上访等干扰,还特别安排了警察值勤,进出的工作人员都配发了证件。
宋刚对梅县县委书记胡国圣、县长朱齐说:“这次学习,会要打扰你们半个多月的时间,请你们理解。”
胡书记说:“哪能说打扰?能选择我们县里,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我们有些诚惶诚恐的,怕出纰漏。组织工作还请市长多作指示,我们尽量把工作做扎实一点,不敢说让领导非常满意,争取及格吧。”
宋刚说:“其实呀,这次来学习,不是比谁的排场大,实在一点好。我找你们二位来,就是有几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一是招待上,虽然都是各区县的主要负责人和市里的副厅级以上的领导,但我想,这次不是来吃喝的,是来整顿风气的,所以,招待规格尽量降低一些,中午不能用酒,所有与会人员都必须一起用餐,当然,晚上就随意一点。二是安全保卫工作一定要做好,靖江宾馆下周就不接待其他顾客了。三是,我要与梅县的各层次人员有些交流,你们得给我提供方便,当然不是针对你们两位的罗,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基层干部和群众的心声,到时讲课的时候有些素材。四是这里的组织工作,我带来的人里,以黄涛为主,细节问题你们都去问黄涛。我嘛,你们就给我点时间,我想安静下来准备准备,有时我的手机也会关掉,你们这事就不要找我了。”
胡国圣、朱齐似乎有些为难,他们主要是对招待问题上觉得左右为难,领导说尽量节约,降低标准,但当领导的都会这么要求,嘴里是这样说,心里到时候又有意见这么办呢?记得几年前,上面要求招待客人时只能四菜一汤,可最后,这四菜一汤变出的花样比整整一大桌菜还贵得多。现在不提了,但最近几年,招待上面是越来越讲究,越来越讲排场,上次梅县接待汪少华就吃亏了,使得汪少华很不高兴。
宋刚看出了他们的顾虑,说:“你们放心,我宋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的人,这次,汪少华书记基本上不会在这里,这样吧,你们有疑虑的话,这一周的招待尽量马虎,下周各县区的人来了,你们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顿,然后你们看开会的内容再决定吧,到时你们就知道了,这次是来真的。”
回到房间,黄涛过来了,宋刚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没等黄涛开口,他就说:“黄涛,你肯定在想,我们怎么就弄出个这么个动作出来?你肯定还在想,这样有什么实效呢?不错,你猜对了,这事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告诉你吧,黄涛,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帮我应对梅县的官场,我没空。你肯定又会想,宋刚又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黄涛,我为什么带你来?就是因为我们是老搭档,有些事不需要问,每次配合都十分的默契。所以,你这次也和过去一样,我们默契吧。不过,过几天,我会给你一副很重的担子,到时你有得忙的。”
黄涛呵呵一笑,心想,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还有一个秘密的大事要发生,他笑着说:“果然如此,我猜测的没错。好吧,我心里有了底就行了。”
宋刚带来的人马。现在正儿八经地为会议的准备工作与梅县的相关领导勾通起来了,卫生局长安排食品安全的有关事宜,公安部门安排交通与保卫工作,只是安监部门没事干,但大家都认为他们先来的目的还是为了安全。
第一次的招待规格还是比较高。县里四大家的领导都到齐了,有宋刚的到来,他们不敢马虎,因为,宋刚的威望谁也不会因为他的年龄而看轻他,这几年,宋刚可以说是临江市家喻户晓的人物,因此,打内心来讲,宋刚比汪少华更令人敬畏。
不过,宋刚有些吃惊的是,杨莹竟然以宣传部副部长的身份替代部长来参加欢迎宴会,他想,自己两年前在这里的影响依然存在,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拍马屁竟然拍到这份上来了,难怪汪少华上次视察,乐不思蜀的迟迟不归。
杨莹现在美得更加成熟,端庄秀丽,但又不失少妇的媚态。她不时偷偷地对宋刚瞟上几眼,眼神中透出一种渴求与热爱。宋刚装作没看见。轮到杨莹敬酒时,已经是非常靠后了,她走到宋刚的前面,端着酒杯说:“市长,我敬您一杯酒,一是代表我们部长,二是代表我自己,祝你在梅县过得开心。我一口喝干,您随意。”说完,仰起脖子一口喝了。宋刚在她仰起脖子时又一次看见了她雪白粉嫩的皮肤,心里有种异样感,他没有再想下去,也一口把酒杯中的酒喝干了。说“没想到杨莹现在当了宣传部副部长了哟,恭喜你啦。”
起先,大家都有些拘谨,现在氛围慢慢活跃起来了,也许是杨莹敬酒后激发了大家的兴致吧。胡国圣说:“市长,您是我们临江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市长,应该也是最有能力的市长,我们上上下下对您都非常敬佩。我们梅县在您的领导下,一定努力把工作做好,绝对不拖全市的后腿……”
宋刚听他说不拖后腿,心想,我宋刚没被梅县搞死就不错了,还说什么不拖后腿?只是,这胡书记来梅县也才几个月,草尾乡的事也不能怪他,就说:“胡书记,您别这么夸奖我了,我这人有个习惯,在酒桌上不谈公事,更怕人说我怎么怎么年轻有为这类的话了。酒桌上,三件事,喝酒、吃菜、开玩笑。这样才轻松嘛,大家说是不是?”
接着又是一片的附和声,“对对,我们只喝酒、吃菜、开玩笑。”
渐渐,恭维声过后,就是玩笑话了。这笑话的话闸一打开,可就热闹了,一个接一个,这倒是蛮开眼界,各地的笑话都不一样,各有特色,有的加上当地的方言,更是有声有色的别有一番韵味。
朱齐话不多,看别人都热热闹闹地讲了不少笑话了,他说:“我也来说个,让几位领导开开心……”但他看见王可欣也在场,又有点不好意思,他本想说段黄段子,可有女领导在场,又有些难为情,于是改口说:“有一个读书人准备去赶考,他日夜发愁,那副怪模样弄得妻子莫名其妙。他妻子说:‘瞧你那窝囊样,难道男人写文章比女人生孩子还不好受吗?’读书人叹道:‘女人生孩子比起写文章来,总还是容易些呵!’女人又问:‘为什么?’读书人回答:‘女人肚子里有孩子,总是能生下来的,我腹中却是空空如也。你说谁难?’”
众人大笑,笑他的不是故事有味,而是笑他不敢在领导面前放肆,改口改得快。王可欣笑着说:“朱县长挺斯文的,我也来说个斯文的故事吧。有个姓朱的财主,又讲忌讳,又爱说话文绉绉。他对新来的小猪棺说:记住我家的规矩:我姓朱,不准你叫我时带‘朱’(猪)字,叫‘老爷’或‘自家老爷’就行了;平时说话要文雅一点,不准说粗言俚语。例如,吃饭要说‘用餐’,睡觉要说‘就寝’,生病要说‘患疾’,病好了要说‘康复’,人死了要说‘逝世’,但犯人被砍头就不能这样叫,而要说成‘处决’……第二天,一头猪得了猪瘟。小猪棺急忙来对财主说:禀老爷,有一个‘自家老爷’‘患疾’了,叫它‘用餐’不‘用餐’,叫它‘就寝’不‘就寝’,恐怕已经很难‘康复’了,不如把它‘处决’了吧!财主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小猪倌接着说:老爷要是不想‘处决’这个‘自家老爷’,让它自己‘逝世’也好!”
朱县长明知王可欣是那自己开玩笑,他“哈哈”地干笑这,说:“王市长是说我吧?我这朱姓呀,总是被人取笑,没法子。谁叫我的祖宗姓朱呢?”
王可欣说:“我可不是说你朱县长哟,姓朱的怎么不好?还是明朝皇帝的后裔呢。当年中华帝国还是你朱家呢。我虽然姓王,可历史上就没姓王的当过皇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