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见陆勇的时候,楚天齐就对他的印象不错,那还是两人同为科级后备干部的时候,当时两人是室友,并且中间又有雷鹏牵线,三人喝过一次酒。巧合的是,这次在省委党校,两人再次成为了室友。而陆勇又主动把房间里相对不太发潮的一张床让给了自己,这让楚天齐对他的印象更好,并时刻想着要回报对方的让床之益。
只是刚才陆勇提到了“老同学”三个字,不免又让楚天齐心生联想。
……
近来,楚天齐对“同学”两个字很是敏感。
在三个月前,初中同学冯俊飞来到青牛峪乡,出任乡长。虽然两人是同学,但一直关系不睦,从初中上学时就有芥蒂,尤其是冯俊飞更是对楚天齐这个穷小子充满敌意。冯俊飞到青牛峪中学后,成绩一直都是千年老二,第一名也一直都是楚天齐。冯俊飞很不服气:为什么穷小子会压自己一头?
学习比不过,就用拳头说话,这是冯俊飞当时对楚天齐的策略。谁知,个头虽然基本相当,但冯俊飞的“武力值”,根本就不能和比他小两岁多的楚天齐相比,战斗还没正式开始,已经是自讨苦吃、败下阵来。
初中时,冯俊飞对自己的敌意,楚天齐自是一清二楚,但楚天齐奉行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经过几次挑衅,吃亏后,冯俊飞偃旗息鼓,楚天齐也就没有继续收拾对方。
后来冯俊飞多次对自己下手,但仅限于背后。虽然根据推断,好多事情都有冯俊飞的影子,但毕竟两人没有当面直接冲突。去年冯俊飞曾经在电话中,对自己一顿臭骂,但当时也是基于对方误会了自己,误会自己利用了他的母亲。所以,尽管楚天齐很生气,但那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冯俊飞对自己的敌意由暗处转到明处,还是在对方就任乡长后。虽然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省城,但冯俊飞却把自己视为对手和障碍,更是两次打电话进行奚落和耻笑。试想一下,如果这三个月,自己也在乡里,真不知道两人会爆发怎样的冲突?对方再一再二,自己总不能让他再三再四吧。
冯俊飞已经切切实实把自己做为了对手,甚至敌人。楚天齐也就把对方列入了对立面,所以一有人提起“同学”字样,自然就会想到冯俊飞。
自己和冯俊飞是同学,本来应该是互相有个照应。可现实却是另一番境况,两人现在虽说不上势同水火吧,却也不能相容。
……
楚天齐对同学二字“敏感”,不单单基于冯俊飞这个个案。在党校期间,也遭到了同学的暗算。
为了一个临时班长的位置,党校同学董梓萱先是在班会上,对自己发动攻击。后来干脆亲自导演和唆使他人,把本不存在的“论文抄袭”一事,以及所谓的自己“殴打同事”一事,大肆渲染和散播。给自己的声誉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也给自己空添了无尽的烦恼。好在有肖婉婷、岳佳妮等人的不断奔忙,终于还自己以清白。
董梓萱“偷鸡不成蚀把米”,心中对楚天齐的恨更甚,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楚天齐生吞活剥。当然,她的恨从好几年前做同事时就开始了,只不过现在加了个“更”字而已。所以,楚天齐一直对她谨慎防范着,也防着她的大伯董副校长。
后来,在拓展训练时,董梓萱发生意外。要不是楚天齐及时出手相救,说不准董梓萱会有生命之虞,也就相当于对她有了救命之恩。董梓萱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回了沃原市,暂时让楚天齐清静了一段时间。
只到临毕业前,贺平的一番话,才算让楚天齐解除了对董梓萱的戒备。
在董梓萱不在党校的那一段,楚天齐和同学们之前相处的比较融洽。但有一件事,让楚天齐还是不能释怀,那就是自己的一些即时信息,为什么会第一时间传到冯俊飞耳朵里。很快,他就想出了个中缘由:有人告密,在做冯俊飞的探子,而这个探子就在同学中间。否则,冯俊飞不可能知道的那么快,又那么详细。
虽然把探子的嫌疑锁定在同学身上,但究竟是谁,楚天齐不得而知。他有自己的怀疑,也有自己的分析,但他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也想不通对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到香烟烟蒂烤的手指火辣辣的,楚天齐才从沉思中醒转过来。他急忙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打开电脑,整理起来。他的好多资料都在电脑里存着,正常移交的那些东西不用刻意整理,他平时就有完整的目录和清单。现在打开电脑,主要是完成陆勇交办的“任务”摘录对方所提问题的答案。
中午楚天齐都忙过了饭点,还是杨大庆给带来了吃食食堂做的肉馅包子和鸡蛋汤。
……
终于把陆勇交办的“任务”完成了,楚天齐关了电脑,靠在椅背上,伸了个大懒腰。他抬起手腕,一看手表已经六点多,该吃晚饭了。
楚天齐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桌面,看到桌子上的台历,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五,食堂晚上不做饭。那怎么办?吃方便面?刚有了这个念头,他又否定了:那怎么行?还有俊琦呢,不知道她吃没吃呢。打电话问一下。
说打就打,打了两遍,宁俊琦才接听了电话:“干嘛?”
这是什么语气?又生气啦?楚天齐这样想着,试探着问:“俊琦,你吃饭没呢?”
“没吃,你请啊?”宁俊琦的声音略有些冷淡。
“是呀,咱俩出去吃吧。”楚天齐笑着道,“不知道,宁书记能不能赏脸?”
“咯咯,你也舍得下馆子啦?”宁俊琦的声音充满讥俏,然后给出了答案,“不好意思,我不能赏脸。”
这是什么逻辑?是开玩笑,还是真不给面子?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又成了这个样子?俗话说“久别胜新婚”,这马上就要分开了,按说她怎么也该稀罕稀罕自己吧,过分的不敢想,搂搂抱抱总该行吧。但看她现在的样子,怕是今天没什么戏了,不会是以后也没什么戏了吧?为什么?楚天齐心里胡思乱想着,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你怎么啦?”宁俊琦的声音传了过来,“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
声音怎么这么冲?楚天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关了门,向书记办公室走去。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遇到一个人,周末该回家的都回家了,没回家的也吃完饭出去玩了。
来到书记办公室门口,楚天齐轻轻敲了敲门,没人答话。他又加重了力度,敲了几下。里面传出宁俊琦的声音:“门开着呢,进来吧!”
楚天齐轻轻推了一下门,门开了,他走了进去,屋子里没有宁俊琦。楚天齐关上屋门,叫了一声“俊琦”,套间再次传出宁俊琦的声音:“进来吧,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
楚天齐心里话:说是说了,可你也没说进里屋呀!
想到“里屋”两个字,楚天齐不由得抬头四顾了一下。他这才注意到,外屋的窗帘已经拉上了。他要干什么?大白天的就要亲热?也太开放了吧?想到此,他不禁一阵心猿意马,回身把门上暗锁悄悄锁上,然后慢慢向套间走去。
套间虚掩着,楚天齐轻轻推开了屋门,看到里面的情景,他的眼前就是一亮。顿时明白她为什么在电话里是那个态度了,分明是她故意那么做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现在这个惊喜。虽然里面场景和他想象的不是一回事,但却让他心中很是温暖,还有一点激动和渴盼。
不大的套间里,靠床的位置,摆着一张小餐桌。餐桌上摆着一盘凉拌土豆丝,一盘拍黄瓜,一小碟切好的火腿,一小碟切开的咸鸭蛋,还有一个用盘子扣着的盘子。这整个一桌下酒菜呀,莫非要喝酒?
“楞着干什么?帮帮忙。”宁俊琦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手里正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素炒西兰花。
楚天齐憨憨一笑,接过盘子,放到餐桌上。
“我洗一下手,马上开饭。”宁俊琦说着,走进了卫生间。
楚天齐跟了过去:“你这什么时候弄的?”
“你走后不久,要主任就给我弄了一个电炒锅,一个电饭锅,一张小餐桌,还给弄了一些小厨具。”宁俊琦边洗着手边说。
楚天齐看到,卫生间里,在靠东墙的位置搭起了一个小餐台,电钞锅和电饭锅都在上面放着。在卫生间中间位置挂着一块布帘,把东西两侧成功的分开了,平时都拉住的。
一个是因为地方有限,只能这么利用,另一个主要是由于宁俊琦的卫生间特别干净,否则是没法这么将就的。
“快去,把酒打开,今天我们喝一点。”宁俊琦用手一指床边靠墙放着的一瓶红酒,说道。
还好,有红酒起子,楚天齐很快打开了红酒,拿过高脚杯,每人倒了少半杯。
宁俊琦坐到了桌上,楚天齐坐到对面的方凳上,他拿开那个盖着的盘子,桌子上立刻多了一盘红黄相间的西红柿炒鸡蛋。
宁俊琦已经摘掉了围裙,上身只穿着一件低领的半袖居家服,下身是同款的七分裤。由于刚才的忙活,加上天气炎热,她的脸色红扑扑的,脖项间还有细密的汗珠,甚是诱人。看着宁俊琦这样的打扮,楚天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不就是一个妻子的样子吗?他痴痴的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
“嗨,眼睛长锥子啦,想什么呢?”宁俊琦娇嗔道。
听到她的娇嗔,楚天齐才回过神来,但一时不知说什么。忽然,他想起在路上想到的一件事,便脱口而出:“防我同学”。
本来以为他要说出一些腻乎的情话,没想到却说出这么几个字,宁俊琦不禁略有些失望,只“哦”了一声,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