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现在一共有两部手机,两个号码。其中一部是欧阳玉娜送的那部摩托罗拉,号码是自己在定野市办理的,相当于私人号码。还有一部是由市局统一配的手机,号码也是局里统一办的,属办公号码。现在响着的是那个私人号码。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楚天齐哑然失笑,原来是这小子。他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赵六,今天打的有点晚,不好意思。”
“算了。直接说事,今天肚子没疼吧?”楚天齐回道。
“没疼,没疼,这几天都没疼。”赵六的声音带着惊喜,“你开的药果然管事。”
“那就好。还有事吗?”楚天齐明知故问。
赵六回答:“从那天开始,到今儿个正好一周,那个药不用喝了吧?我这几天可是一直按你的要求,每天中午给你打电话的。你说以后要一周一打,星期几打合适,还是中午吗?”
“不用喝了。以后就周五打,还是选在中午。”说到这里,楚天齐就准备挂掉电话,“我先挂了。”
之所以让对方以后选在中午打,主要是为了说话方便,那时候身边一般没有别人,至于周五也就是随便一说。已经过去的这七天,楚天齐让对方每天打电话也是有目的的,主要是担心赵六熬药或吃药操作不对,有什么副作用。每天通一次电话,可以及时了解情况。
“等等,等等,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给我吃解药?”赵六说出了今天打电话的真正目的。
“什么时候?看情况吧。”楚天齐故意懒散的说。
赵六很着急:“那得快点呀,要是再肚疼的话,可怎么办?你不是说以后会疼的更厉害吗?”
“快点也可以,不过你得想想怎么给你?怎样才最安全?那些人肯定心狠手辣。我可不想因为一粒药丸,让他们发现你的藏身之所,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楚天齐看似理解的说,“想好了再告诉我。”说完,果断结束了通话。
看看时间,已经快一点半了,还睡什么觉?楚天齐干脆坐到椅子上,想着刚才的这些事情。
今天,虽然对付陈文明和赵六的方式不同,但楚天齐都是使的欲擒故纵之策。他之所以安排陈文明去找聚财公司协商,实际就是想在此过程中,发现聚财公司的马脚,也或许能发现陈文明的一点猫腻。他主要是从以下几方面考虑的:
一、听陈文明所言,村民租赁山林一事,基本过程和杨二民说的差不多。只是杨二民一口咬定公司用了假合同,而陈文明没有对合同真伪进行评说,派出所不评价合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陈文明却又点出了合同的事,不知这是陈文明无意之举,还是刻意而为?
二、陈文明的整个回答滴水不漏,太完美了,就像提前预演过的一样,反而令人生疑,怀疑这件事情本来面目。
三、楚天齐也想通过陈文明做工作,暂时稳住村民,让村民不至于到县里上访,不至于给县委、政府以及自己找麻烦。
四、而且现在稳住村民,那么杨二民等人可能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会让事情更复杂。这样反而有利于自己调查这个事情,也能为实施自己后面的计划争取到时间。
五、在周仝对陈文明的介绍中、在杨二民述说以往的事情中、在高峰讲述自己的遭遇中,都有陈文明这个人。他们三人都对陈文明评价不好,后两者还有被陈文明坑害的经历,杨二民更是称其为“陈土匪”。尤其三年前陈文明对自己的诬蔑,给楚天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断定这个家伙绝不是好人。一个坏人,能说直话吗?能办好事吗?也许这个结论有些武断,但楚天齐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六、如果你陈文明能够帮村民争取到一些利益,就说明你和那个公司有联系,最起码可以证明你在那个公司有面子。如果你一事无成,那么可以以此压制你,逼你露出其它马脚。如果要是聚财公司完全不配合的话,那么老百姓就会上访,到时就可以从直接要求聚财配合调查此事了。
同样,对于赵六也是一个欲擒故纵之策,也是要为陈文明说的那件事服务。楚天齐意识到,村民和聚财公司的事早晚都是个麻烦,晚解决不如早解决。而利用赵六,找到那个想找的人,可能就是解决那件事情的关键之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还不能贸然出手,所以他也只能先用一个套子拴住赵六。只要赵六想要解药,那么就会经常和自己联系,只要能联系到赵六,那自己想找的人应该也不难。
严格来说,陈文明说的那件事,目前和楚天齐并没有直接联系。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杨二民,那就要有个了断,老百姓的事无小事。至于结果如何,那还要看谁占理了。究竟是聚财有理,还是杨二民等村民有理,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弄清事情真*相。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其不确定性,好多事都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只要是老百姓的事,楚天齐都上心,都想帮着解决一些问题。但要管这件事的话,自己明显就是伸手过长,不但要引起聚财公司的排斥,也会让很多人反感。正是有这样不得以的因素,楚天齐才一直在等待机会,否则,依他的性格,早就把这事调查一通,早就应该有结果了。
……
今天中午没能午休的人,除了楚天齐外,还大有人在。其中他的两名同事就是这样的情况。
酒店的一间套房里,外面屋子空无一人,里边套间的门也紧紧关着。赵伯祥和常亮分别坐在单人沙发上,他们中间茶几上摆着烟灰缸。此时烟灰缸里满是烟蒂,屋子里也是烟雾缭绕。
赵伯祥脸色冷竣,微眯着眼睛,双手抱于胸前。副政委兼副局长常亮右手夹着烟卷,脸上神色很凝重,也很焦虑。
把多半截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常亮盯着对方:“政委,何必耿耿于怀,不就是被‘和稀泥’了吗?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最后的考核方案也并非对我们不利,只不过是优势少了一些而已。公允的说,一开始弄的方案,对咱们这方偏向太大,如果按那个方案弄的话,咱们的人把便宜占了至少有八成,也怪不得他们反应那么强烈。政委,这都两天了,你都是一言不发,倒是说句话呀,可别憋出病来。”
赵伯祥“嗤笑”一声:“哎,你不懂,不懂。提线木偶、蛐蛐、鹬和蚌呀!”
听到对方终于说了话,常亮脸上神色一缓,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疑惑的问:“政委,我不太明白,我觉得也并不像你刚才比喻的那样。”
赵伯祥反问道:“怎么不是?我们写的方案,竟然被那个武夫品头论足,大肆抵毁,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其实这正是那个小家伙乐见的,我们四个人都成了他提线的木偶。你和那个武夫,为了方案细节,大肆吵嚷、剑拔弩张,多像两只斗的不可开交的蛐蛐,其实我和曲刚又何偿不是?而把我们放进蛐蛐罐,让我们斗起来的,正是那个小家伙。只不过我们是自愿钻进那个小罐给他表演的,他还没有怎么用小棍儿挑逗我们,我们已经斗的你死我活了。
等到那天一斗上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事情发展已经不由得我们自己控制,只能一个劲儿的斗下去。到头来,分别成了鹬和蚌,而小家伙却成了坐山观虎斗,等了个现成,把鹬和蚌都装进了篮子。我的年纪都赶上他父亲了,可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这难道不又是一种悲哀吗?”
“政委,也不用这么悲观,顶多就是各打二十大板而已。武夫他们不也没沾到便宜?不也乖乖的任由他摆*弄吗?”常亮劝解着。
“不,不,不。”赵伯祥连连摆手,“刚才我已经说了,方案被那些人来品评,而且还是被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操控,本身就是悲哀。而且我们把本来掌握的考核主动权,也拱手让于他人,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输的最惨。”
常亮点点头,但还是说着宽心话:“不就是由我们两家各出方案,最后让孟克汇总一下吗?我们可以在孟克那里做做工作呀?”
“就那一根筋,油盐不进的,能听你我的?”赵伯祥冷哼道。
“那也无所谓,孟克肯定不会听武夫他们的,也未必肯受小家伙摆布吧?”常亮很是自信。
“这次考核,小家伙就是需要一个既全面又所谓公正的东西,以一根筋的性格肯定会这么去做。虽说一根筋不会任由小家伙摆布,但这其实已经符合了小家伙的意图,相当于就是听了小家伙的。”赵伯祥叹了口气,“哎,技高一筹呀!”
常亮不死心,继续问着:“政委,那咱们……”
“行了,咱们该吃饭了。”赵伯祥打断对方,站起身,走向门口方向,“下午还得弄方案呢。”
常亮赶忙站起来,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