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祝风梧和冯向山的计划,山顶这块地皮仍是自己使用,只要山腰上的房舍路面一旦修整完毕,暂住在山顶的居民自会搬到山腰。等这些就绪后他们再行规划流云寨初时修建的房舍,该拆该留,到时候再向江水遥请示。
芜城和天江城打得热火朝天本和江水遥并无多大关系,流云寨更名为挽枫山,安置难民也算得上一段善缘。只是随着挽枫山声势愈大,两城岂会视而不见?
江水遥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虽说自己的确靠着死去那个江水遥身份的占了不少好处,就拿祝冯二人的归降来说,有绝大部分原因是天江城少城主的身份使然。但江水遥始终还是打心底的不想与天江城有太多瓜葛,不然厚着脸皮去找江阔海要些萤石,至少可以免去这些天一有时间就得批量炼制丹药的那份辛劳。不过眼瞅这挽枫山的飞速发展,江水遥知道以后若是想保住这里,自己注定要和天江城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几斤好铁你都握不住,拿什么去保护你爹娘?
江水遥没来由想起修炼仙论时那道虚影说的话。
离渊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江水遥心中下了决心,轻轻抚摸着剑身呢喃了一句:“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远处,冯向山笑容看不出深浅:“不瞒祝兄,我公子爷相识大半年时间,但始终无法与那血衣魂宗出了名的废柴名号联系起来。”
祝风梧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轻轻拍了冯向山肩膀笑道:“半月时间又晋升两转小轮回,公子爷这修为速度,忒变态了些。”
后者一愣,眼神闪烁。
梁谦和钟友元顺着山路寻了上来,身后拖着半死不活的钟零。
钟友元咬牙一把将五花大绑的钟零推在江水遥面前,半跪着出声道:“逆子本罪无可恕,但我想了整夜,也始终过不了虎毒食子这关。所以这才把他抓了回来,是生是死,全由江特使处置。”
钟零看着提着离渊剑缓缓走进的江水遥,自知难逃一死,狠狠出声道:“姓江的,快些动手,免得耽误了爷爷投胎做人的黄道吉日。
离渊剑高举,在即将劈下之际,钟友元兀然瘫倒在地,哭声道:“江特使”
剑下留情四个字钟友元没有勇气说出口,钟零这些年来与他想法出入太大,为此可没少吃了耳光。但说到底终究是自己骨肉,瞅着他挨些皮肉之苦尚且心有不忍,何况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别人剑下?
眼见江水遥身形只是微微一顿后准备再度发力,梁谦半跪在地上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牌,疾声道:“这是宣阳宗宗主令牌,我愿交予江特使作为万丹宗投名状,还请江特使手下留情。”
在钟友元父子极度震惊的脸庞中,江水遥嘴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相比万丹宗的两面三刀,宣阳宗对自己的好脾气倒是真的恨不得刻进了骨子里。只是为了保一个钟零竟舍得送出整个宗门,这样的买卖,未免也太豪横一些。
钟零脸色一变,喝道:“伯父,钟零死便死了,断不可拉上整个宗门陪葬啊!”
梁谦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仰头望着江水遥,等待着红袍少年的答案。
现在送和挣扎几年后被占去,又有什么差别呢?
梁谦自然不会有一见江水遥面向便知此子如潜龙在渊,迟早要飞黄腾达的想法。但甪端救主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而且就流云寨现在的动静来看,无形中更是说明了一些不敢细想的问题。前些日子梁谦心里的确还在犹豫对江水遥应采取哪种态度,但这两日所见,都足以证明江水遥绝非池中之物。梁谦不知道万丹宗的人会怎么想,反正对他来说,既然招惹承天剑宗同样也是豪赌,倒不如死心跟着这个甪端都肯拿命去救的少年。灵兽择主,多半有着上苍之意的味道,相比这个人心难测的江湖,梁谦更愿相信或许这便是上苍冥冥之中的指引,让宣阳宗避开被灭满门的祸事。而选择在今日交出宗主令牌,既是早早让江水遥他们放心,也是让钟友元父子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有他二人共同出力,等回宗门后处理那些意见与自己不同的声音自然也就顺畅许多。
江水遥并没有去接那个所谓的宗主令牌,收剑后径直下了山,声线平稳道:“好生管教钟零,若再是出现类似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冯向山和祝风梧相视一笑,跟着江水遥下了山,留下相拥而泣的钟友元父子,以及不停宽慰两人的梁谦。
万丹宗内一处凉亭内,胡宁与陈百草相对而坐,胡宁抱着酒坛猛灌一口,罕见的露出笑容:“多年未见,想不到你变化如此之大。”
“相由心生。可见我这些年过得并不比你轻松。”
“各走各的路罢了,你又怎知我过得潇洒。”
胡宁目光恍惚。
二十五年前,两个小孩站在擎山之巅,一人说以后要做傲立世间的侠客,一人说要尝尽百草,成为可以炼出绝品丹药的炼师。
擎山山势平平,既非崇山峻岭,更无层峦叠嶂。擎山地处南承洲中镜,唯一的与众不同,便是站在山顶可以俯瞰皇城全貌的山脉。两个稚童大放豪言后,一人跟着乘鹤而来的仙人上了天,一人被两家仆从的护送着下了山,从此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再后来,跟随仙人上天的稚童真的一飞冲天,而下了山的那位也是真的日落西山。他的家族不知犯了何错,惹得皇室震怒,江湖宗门挤压,仅仅一年时间,门庭若市的陈家一下子成了深秋的枯枝,破败的迹象随处可见。而做为皇家御供的慕容家族屡次相助,终究抵不住兵败如山倒的颓势,陈姓族人彻底流离失所。
那位扬言要做绝品炼师的稚童也彻底成了江湖上身不由己的浮萍,背上行囊离了皇城,离了中镜,四海为家。十年时间,稚童成了少年,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少年误食一种草药,容颜兀然苍老了十来岁。为了避世,少年躲在连赫山脉的古殿修行,后遇令狐疆安,被请去了万丹宗。又过十年,少年成了万丹宗的长老,成了万丹宗的核心人物。但万丹宗内却无人知晓,这个看起来年近半百的老者,真实年龄竟然不到三十岁。
陈百草浅浅抿了一口酒,轻声道:
不见月,蝉声长,风卷桂花点点落,满院白玉,香消夜未央。
知不易,道无常,半盏冷茶送入口,满腔苦涩,如饮风和霜。
胡宁无奈一笑,拿着酒坛和陈百草轻碰:“这些年,委实沧桑了。”
“如今我已有了实力,跟我回承天剑宗如何?凡事有我护着,你尽可安心做你的炼师。”
“随后再议。”
陈百草摇了摇头,补充道:“万丹宗里面这位江特使能吸收雷劫之力为己用,我想再待些时间,看看他到底有有什么秘密。”
胡宁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吸收雷劫之力难怪可以扛过仙论中的第一杀劫。
“也好,此次我跟着钟零来这海星镇,最主要的还是想来看看万丹宗内倒挂鎏金塔的奇妙之处。宣阳宗饲养灵兽的本事虽然出众,却也远不如万丹宗的炼丹之术那样对承天剑宗有利。不过既然他们乐得替血衣魂宗引狼入室,我自然也不介意海星镇被血衣魂宗占据多年的地方换换东家。至于到底选择帮哪个宗门,说到底还是得看看各方的表现。”
陈百草沉思片刻后说道:“那动作便得快一些,听说江特使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怕要不了多久血衣魂宗那边也会你来海星镇的消息。时间越久,对承天剑宗越是不利。”
“总归还是要先看看万丹宗的态度的。我方才进万丹宗寻你时故意给令狐疆安卖了个破绽,你信不信,此时他估计已经坐在了你的院子里,等待咱俩回去?”
陈百草哈哈大笑:“那便先去见见吧。免得让令狐宗主等得心急。”
果不出胡宁所言,令狐疆安一直侯在陈百草院内。见到两人出现后,极为恭敬的半跪在地上,出声道:“令狐疆安,愿请承天剑宗入主万丹宗。”
胡宁淡淡说道:“投名状。”
令狐疆安双目炯炯有神:“杀特使,除流云。”
p:陈百草念那首词是我写的,这首词没名字,去年胡乱提笔,不过文采有限,至今不知格式是否工整。不妥之处,还请诸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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