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沙正阳的观点在一定程度获得了上面的认同,才导致沙正阳调到了长河能源集团,那沙正阳给自己的建议就真的值得认真思考了。
不过近期各种报刊杂志上的一系列文章表现出来的观点差异又让杨国福陷入了迷茫。
沙正阳撰写的文章刊载在了《经济日报》上,杨国福看到了。
同样很快伊东煤业老总向文博的署名文章也刊载在了《汉川日报》上,是以一个访谈形式出现的,杨国福更是认真的拜读了好几遍。
实事求是地说,杨国福觉得向文博的观点更符合当前现实状况,而且也符合主流专家学者的意见。
甚至杨国福自己都觉得,改革开放之后,国内经济发展形势虽然有些波折,但是总体来说都还是一路向好的,就算是偶尔有一些政策性的调整那也是国家认为经济过热主动进行的调控,但是现在国内经济状况虽然不错,但那是却远说不上过热。
这一点杨国福自己觉得自己的判断还是不够准确,所以也专门找了一些能联系得上的经济方面的教授和学者来进行分析佐证。
这些专家学者得出的结论都是目前国内经济形势较好,根本谈不上过热。
在经历了93—95年的固定投资过猛的这一波之后,事实上在1996年已经实现了软着陆,经济进入平稳增长阶段,97年上半年的表现更是非常好,物价也没有通胀的迹象,这种情形下中央根本不可能出台政策来规范调整经济。
这个结论就更加深了杨国福对沙正阳的观点的怀疑。,一直到7月份东南亚的金融市场出现问题,杨国福才猛然心惊。
去年国庆的那场婚宴上沙正阳的话杨国福一直记在心中,而后的两小时闲谈,更是让他受益匪浅,虽然当时他对沙正阳的一些观点还是持怀疑态度,为此他也专门做了一些市场调查。
但从市场反馈回来的消息看,煤价仍然在不断上涨,只不过势头没那么猛了,但根据很多专家学者和业界人士的判断,这一轮煤价涨势远未到尽头,理由就是中国经济会迎来一轮相当长的高速增长期。
他从未考虑到东南亚经济出现问题会影响到国内,尤其是国内煤价,在他看来这种联系未免太远了一些。
就像那些专家学者都不认为东南亚金融出现问题能对中国经济有多大的影响一样,纵然有,那也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的,至于说还要传导到煤价上,就更有些遥远了。
问题是沙正阳去年预测到东南亚经济今年要出问题时,杨国福后来就专门就这个问题托各种门路和关系去咨询过不少人。
这其中既有一定层面的政府官员,也有对国外金融经济有一定研究造诣的学者教授,还有一些在金融领域颇有建树的相关专家。
他甚至还花了一些钱参加过一个经济形势方面的座谈会,利用这个机会来询问过这方面的情况。
得出的结论都是东南亚金融和经济都没有大问题。
至于小问题,哪个国家,包括中国都有,但是政府都应该能够控制处理,不会引发什么大的波动。
总而言之,形势一片大好。
正因为如此,去年他最终还是花巨资拿下了县里那两处规模较大的煤矿,并且几乎是倾其所有来推进改建。
两处煤矿预计到年底就能投入生产。
也就是说,到那个时候,只要一开始投入生产就能开始数票子了。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拿下了那两个煤矿?”沙正阳手中的水杯顿了一顿,看了一眼杨国福,似笑非笑:“老杨,看来你很自信啊。”
“嘿嘿,沙总,也不是自信,去年我也很是花了一些心思,托了一些关系来分析研究国内经济形势,以及您提到的东南亚经济状况,但是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大问题,……”
杨国福憨厚的舔了一下嘴唇,脸上的笑容让人不好意思在挖苦对方,“现在我不是又看到报纸杂志上关于经济形势可能会对煤价产生冲击后果的一些预测和探讨了么,所以……”
“那你现在呢?”沙正阳收回了本来很想讥刺一下对方的言语,看不出杨国福还知道从报纸媒体上来探测风向变化呢。
他记得很清楚,苏伦康婚宴之后,自己很是花了一些时间来劝导对方,算是专门给对方指明道路。
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一门心思要往死胡同里钻,而且还钻得这么深。
不但拿下了那两处煤矿,而且还投入巨资进行扩建,要到年底才能彻底竣工投产。
“沙总,您的预测判断还真是准确,东南亚那边出了问题,所以我还是觉得不踏实,……”杨国福老老实实的道。
“可是我们国内看起来可是没多少影响啊。”沙正阳淡淡的道。
“我记得您说过这可能需要一个传导期,而且还有可能有反复的波动,……”
杨国福对当时沙正阳的话记得很清楚,只可惜当时他却没有听,不过现在似乎也还不算太晚。
“你这会儿记得起来了?”沙正阳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嘿嘿,沙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个脑瓜子哪儿能和您比,要不我也不能这把年龄还在这里瞎折腾啊。”杨国福挠了挠脑袋,憨厚的道。
“算了,老杨,你也别在我面前扮猪吃虎了,你老杨在津县可是大名鼎鼎,你要脑子不好用,能折腾出这么大阵仗来?”沙正阳反问道:“你觉得现在的形势如何,该如何应对?”
“沙总,我就是现在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才来想向您请教,请您帮我拿个主意啊。”杨国福坦然道。
沙正阳自然不会拒绝,本来他也就是很想帮杨国福一把,像这类草根出身但是却很有点儿胸怀抱负的企业家,能够长大也是求之不得。
简单的问了目前杨国福的情况,目前杨国福几乎就是个千万负翁,不但欠下银行接近两千万,而且还在民间集资一千多万,这些钱除了用来购买两座新的煤矿和扩建外,也把他原来的那家小煤矿进行了扩建改造,反倒是磷矿和磷肥厂搁在了一边。
“老杨,你真的觉得我的判断就绝对正确,不怕我预判错了,连累你倾家荡产?”沙正阳看着杨国福,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沙总,我挣这点儿家当不容易,但是我也知道搞企业就是这样,如逆水行船,不进则退,而且这个退也就意味着烟消云散,所以有些时候该拿出决断就得要决断。”此时的杨国福倒是显得十分果决,“说实话,我还是有些舍不得煤矿这一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这是现在煤炭市场会有几年不景气期吧?”
沙正阳点点头:“对,我的判断是三到四年,早则三年,迟则四年,煤炭市场就会迎来一个复苏乃至兴盛时期,这符合我们国内经济发展的节奏。”
“那我的想法是把我三座煤矿全部卖掉,然后还掉集资这一部分高息款项,另外剩余银行资金暂时过桥转贷,把这些资金投入到磷矿和磷肥厂上,用于扩大生产,……”杨国福语气平静,“根据市场调查,磷肥市场相对稳定,而您也提到过磷肥市场未来预期不会有煤矿这么大的起伏,总体来说还是处于上升态势,……”
其实杨国福心中早有定计,这一次来也就是要想在沙正阳最后确认一下,求个心安。
沙正阳思考了一下,“我看可以,我记得我上次给过你建议,汉川大学的化工专业还是很有实力的,你可以和其合作,在产品上推动更深层次提升,把磷肥产品的品牌做起来,加强市场营销,打造成为区域名牌,这个市场一旦控制住,未来前景很可期,虽然不像煤炭市场利润那么高,但是煤炭市场风险大,竞争也激烈,这一块资产未来无论是上市还是抵押融资,都更容易受到青睐。”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该着重做磷肥这一块?”杨国福意有不甘,无论是谁在接触过煤矿这一块之后,都难以轻易割舍。
“如果我让你彻底放弃煤炭这一块,你愿意么?”沙正阳反问。
杨国福看着沙正阳,神色变幻不定,好一阵后才深深的点点头:“总要有取舍,我相信沙总不会害我,如果你真的觉得未来煤炭市场风险太大,不适合我,那我就踏踏实实做磷肥这一块。”
沙正阳笑了起来,“嗯,立即卖掉煤矿,花两年时间全力以赴做好磷肥这一块,也许99底或者2000年初,会是一个重新切入煤炭市场的好时机。”
杨国福也笑了起来,“那好,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处理掉三个煤矿,只可惜还有两个煤矿眼见得就要赚钱了,转给别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骂我脑子进水了。”
“谁的脑子进水,还有待于时间来检验。”沙正阳自信的道:“拭目以待吧,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