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来验证疼痛的真假吧?”女学生问道。“装疼的人可很难装出疼痛应有的心跳,而且我们还可以瞒天过海地进行测试。还是说,你倾向于用这个东西来惩罚一下那个瘾君子?”
“嗯,不错的主意,先询问他们哪里疼,然后现场按压那个地方并询问是不是更疼了,之后不动声色地继续施加压力。如果是在装病,那么那个人很可能会因为加力的轻微而无法感觉到,但真正疼痛的人却能够感受到痛感加剧。”格里高利点了点头。“但这些都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方式,比如如果对方是一名精通医学的瘾君子老手,而他的手头还有加快心跳的药物,那这些检查就很难成功了——这也是为什么对退役警察的侦查总是那么困难。相比之下,我这样的做法就保险很多,因为这样更容易让对方知难而退,知道你这里不好惹。”
女学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格里高利继续像之前那样切换着自己的话题。“让我们回到第二个病人,打排球的铿锵玫瑰——对她的治疗并不奏效,事实上至少我们认为治疗无效。当我们抽血进行化验的时候,我们发现她有触觉过敏。而顶着疼痛做的血常规发现血钙数据超过16(11位高钙血症线,15位高钙危象线)有人能给我一些可能的原因吗?”
“甲状旁腺腺瘤,肾脏报废,维生素d中毒”女学生立刻开始举例,而男学生则选择了其中一个说出来。
“我觉得最可能的是腺瘤?”男学生提问道。“检查甲状旁腺激素和血磷,然后tc-mibi?”
“嗯,用tc-mibi双时向显像对甲状旁腺腺瘤进行探查是最常用的做法。不过事实上医生出于某种原因,选择了核磁共振进行完整探测,然后发现她的甲状腺很干净,主要问题反而在于她的大腿骨上有个骨肉瘤,所幸的是最终的切除没有造成终生残疾,这个病例也就就此结案了。”格里高利点头,随后再一次跳跃了话题。“在此之后,现在让我们把农夫的事情解决掉吧。我姑且先问一下,你们在课上有学过如何向家属宣布噩耗吗?怎么练习的,一个人扮演医生,另一个扮演家属,然后通过说话的亲切度之类的东西来衡量你的同情程度,然后给你们实操分数吗?但事实上,有些时候比较残酷的询问方式能够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比如,当我告诉他他快死了,我们处理帮他止痛之外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吗?‘那我的狗呢,它会怎么样?’”
“他在他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只关心他的狗?”男学生愕然。
“是啊,”格里高利点头。“如果在医学界有什么真理的话,相信我,那一定是‘人人都说谎’这条金科玉律。每个人都会说谎,无非就是为了什么而说谎这点——用残酷的方式告诉他们即将死亡的事实,往往会让他们惊慌,并且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暴露出来:你会发现什么对他们很重要,而这也可能会有助于帮助你发现他们在什么事情上面说了谎。”
“您的意思是,他在那条狗的事情上”女学生的反应很快。“您是说,那条在他们寻找毒蛇的时候异常凶猛的犬只才是罪魁祸首,而病人农夫选择了包庇这条狗?”
“你从我的口吻当中推断出了这件事,很不错,”格里高利点头。“事实上也就是这样的——那条狗咬伤了他,但他很喜欢那条狗,所以隐瞒了被狗咬伤的事实:他家的狗显然有咬伤其他人的不良履历,这次的事件一旦上报它就肯定会被处死,所以这个爱狗狂才会真的愿意隐瞒自己的病情,以此来试图拯救自己的爱犬。事实上,最后我们也确实从狗狗的身上找到了罪魁祸首——链球菌,而它的攻击让病人被感染了坏死性筋膜炎,最终导致患者被迫截肢,而他的宠物狗也最终被处死。”
随后,格里高利突然从桌子上拿起了几根粉笔,随后开始在黑板上涂起色来。“让我们回到最后一个病人,也就是那个瘾君子吧。虽然我明白你们想揭穿他所谓骗药的举动,但出现了新状况,那就是他开始尿血了,而具体的颜色是这样!”他将黑板上被红色,黄色和棕色共同填涂而成的圆圈展示给了大家。“尿液是这样的,告诉我你们的鉴别诊断是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精神似乎很亢奋,颇有些跃跃欲试。“你(他指向了女学生)你的功底显然很扎实,告诉我这个尿液说明了什么?”
“尿血可以由肾结石导致,而棕色代表的是除去正常尿液和血液之外的成分,也就是体内的废物,”女学生连忙回答道。“这代表着他的肾脏正在衰竭。”
“他的肾脏不工作了,很好,但为什么不工作了?”格里高利一反之前循循善诱的样子,开始杵着手杖走到了女学生面前,用非常严厉的语气询问着。
“外伤?”女学生的回答有些底气不足。
“病例没有提及,你确定这个有可能吗?”格里高利立刻又问道。
“可能是瘾君子自己私自注射了杜冷丁造成的状况,”女学生突然想到了这个符合瘾君子设定的结果。“是这个吗?”
“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额”发现自己心目中最可能的原因似乎并没有得到格里高利的认可,女学生有些紧张。“难道是感染?”
“嗯,所以私自注射杜冷丁和感染两种可能性的话需要怎么处理?”格里高利的语速再一次加快了起来,而且说话的腔调也带上了一种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有些窒息的压迫力。“人命关天,快点告诉我!”
“热敷卧床休息还有服用抗生素!”女学生似乎有些慌了,说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格里高利似乎对于这样的答案仍然不满足。“快点!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可能?”
“”女学生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能有些愧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了。”
“你就是个废物!”格里高利的情绪很激动,但却在骂完之后就重新缓和了下来。“算了,至少你还知道你是个废物,这说明你至少不会自大。”
在教室的最后方,和少女一同前来的少年的嘴角微微抽动着。“这个老师好狠”
“是啊,但我想确实还有一种可能性被他们忽略了呢。”少女迎合着少年的话,却又轻声呢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