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一愣:“宫少宸这般厉害?”
那他岂非也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宫家少主和他的绣师们虽然确实也堪称大家,宫绣流派之名虽隐有追上琴绣之势,但是我琴学绣门中也非无人能与之匹敌。”金姑姑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
“问题是这一次前来江南之人是廉亲王殿下,这位殿下是个画痴,这辈子他心心念念,痴迷不已的便是宫家上一辈老家主,宫老那幅名闻天下的绝笔真迹——观海图。”苍鹭先生摸着下巴,叹了一声。
“宫老是当代画圣,他这观海图,笔力雄浑,落墨精巧,乃是宫老毕生所学大成,价值连城,乃是宫家传世镇家之宝,轻易不现于人前,廉亲王为了这图,差点把整个廉亲王府都搬空了,还以权势威逼,也不过求得近观三日。”
楚瑜闻言,瞬间一惊:“您的意思是宫少宸这次会以观海图为底图,亲绣一幅观海图,廉亲王不顾一切都想得一幅观海图,不管咱们的绣师多么出色,他都定会判定宫家赢。”
金姑姑和苍鹭先生齐齐点头,无奈道:“正是。”
“我说宫少宸这妖货怎么会那么好心松了口,原来挖了坑等我跳。”楚瑜大眼微寒,冷笑一声。
金姑姑眸光幽寒:“现在想来,这宫家少主多智近妖,只怕这次打上门来,一开始指名道姓要你应战,也不过是个陷阱,他早知道你不会绣技,但三爷绣技承袭母家,而你的身份却是三爷母家娘妹,比任何琴学绣师都有噱头,如今咱们亲口承认你不会绣,已经是落了下乘……。”
“何况他还大度地允我以琴学绣师作品代为应战,若是这样我,或者说琴学还赢不了他,等于昭告世人宫绣彻底打败了琴绣,他得到官办织造是理所当然的,从此宫绣才是天下绣王。”楚瑜冷冷地接口。
金姑姑抬眸定定看着楚瑜:“楚姑娘,比我想的要更聪明。”
楚瑜若有所思:“如今咱们算是进退维谷,战或不战……似乎都是败局。”
眼前忽然飘过宫少宸那双狭长含笑的妖娆丹凤眸,她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仙仙刚才说当初了结那货算了。
确实是个一了百了的好法子。
金姑姑叹了一声,看向楚瑜淡淡地一笑:“你也不必太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对于真心为主上着想的人,就算之前再有嫌隙,她在这个时候也不会为难。
楚瑜则撑着下巴开始嘀咕:“宫少宸这是算定了人心啊……算定了人心……。”
算定了人心……啊,
楚瑜忽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
金姑姑领着火曜端着早点和茶水刚准备敲紫云居的门,就见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楚瑜顶着两个黑眼圈探出个脑瓜来,哈欠连天:“早啊,姑姑,你们送早点来了,快进来罢。”
金姑姑微微一笑:“早,主上可起来了?”
楚瑜揉着黑眼圈,无奈地嘟哝:“还在床上躺着,这会子还不理人呢。”
那大宝贝就为了宫少宸,生了她一晚上的闷气了,那漂亮的嘴儿撅得上都能挂三斤猪肉了。
金姑姑闻言失笑:“你就没哄哄。”
“仙仙跟个小娘们似的,难哄得很。”楚瑜挠了挠自己一头乱发,发牢骚。
“谁像小娘们?”幽幽冷冷的声音在楚瑜身后响起,楚瑜一愣,转头就看见一道散发着幽沉水香的白影掠过自己身边,拂袖而去。
楚瑜:“……。”
金姑姑挑眉:“火曜。”
火曜立刻将手里的托盘往楚瑜手里的一塞,转身就立刻跟了上去。
楚瑜看着手里的托盘,无奈地一扯嘴角:“行,别管他了,金姑姑,你先给我找几个绣门里绣工最好的师父,还有画师。”
金姑姑一怔,有点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她:“你是要自己组绣房,挑战宫家少主?”
这丫头没疯罢?她可是个十足十的门外汉。
楚瑜点点头:“对,我需要的画师不是一般的画师,两天之内,我需要一个曾经在宫中效力过的画师,还要再找几个从宫里退出来荣养的嬷嬷或者老太监来。”
金姑姑听得一头雾水,只微微蹙眉:“你这是要做什么,这绣图之事并非儿戏。”
楚瑜笑了笑,神色悠悠:“总归不过是一搏,死马当活马医,金姑姑,难不成咱们还有更好的法子?”
金姑姑见她神色慧黠中隐着一点子破釜沉舟的狠劲,大眼亮得森然,原本出口的话,便默默地停在了嘴边,淡淡地一笑:“好。”
这丫头折腾幺蛾子的能耐,她是见识过的,这一次,她也很想看看这能让曜司都吃亏的小丫头到底要折腾什么幺蛾子。
……
且说这头,火曜追上琴笙的时候,正见着自家主上立在空无一人的花田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天边青云岚烟。
火曜暗自叹气,又来了,主上开始在花田边发呆了。
他安静地照着老例站在离琴笙三丈之外。
琴笙却忽然开口:“火曜。”
火曜精神一振:“属下在。”
琴笙淡淡问:“什么是暖床?”
火曜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呃……这个……这个……就是……。”
他望了望天,一咬牙:“大概是天寒地冻,担心体弱亲人冻着,就脱了衣衫钻被窝给对方先把被窝热一热,二十四孝里曾有黄香温席的典故。”
琴笙黑凤翎般的长睫微垂,琥珀眸里清亮如水的冷光一闪:“很好,我要为小姑姑她暖床。”
他不信,自己暖床的本事会比不过那个讨厌的男人!
火曜一个踉跄:“啊扑——!”
他蹲在地上泪流满面……他不是故意的,金姑姑不会宰了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