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休朝时分,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不管是真是假,他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楚瑜低头将折子一本本地捡起来,随后粗略地斗都扫了一遍,随后将折子合上整理好,随后单膝跪下,却平静地直视着皇帝:“回陛下,臣女没有做过这些枉法害人性命之事,也不认得这些人。”
“不是你,又是谁,我家智儿不过是与你争吵了几句,你就动手将他打成了残废,你一个女子,怎么如此残忍!”一名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贵族中年妇人忽然再忍耐不住了,抬手指着楚瑜泪如雨下地怒道。
“陛下面前,休得放肆!”鲁公公见状,立刻冷斥了一声。
那妇人在鲁公公的威压下缩了缩身子,却还是忍不住恨恨地瞪着楚瑜。
但随后一边的林尚宫却冷不丁到地幽幽道:“陛下,太后虽然并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但呈情书都闹到了她老人家那里,所以她只是让老奴出来带一句话——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莫要冤枉了县主,也莫要纵了坏了法纪之人。”
兴平帝微微颦眉,随后再次淡淡地道:“朕自然明白。”
随后,他看向楚瑜:“玉安,你好好地看看,你真的一个都不认得这些人么?”
楚瑜进门看见这些人,就知道自己并不认得他们,但既然皇帝下令,她自然要遵命地转过脸去,再细细看一遍。
见她转过脸来,所有人都又恨又惧地看着她。
她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自己认得的人,正要转脸回禀皇帝,却不想目光在掠过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时,愣了愣。
而她的动作自然没有被有心人错过,林尚宫微微眯起眼,立刻有人上前扯出那对老夫妇,将他们拉到了楚瑜面前:“说,可认得你们面前的贵人。”
那对老夫妇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侧了脸去看楚瑜,随后低声唤了声:“恩人……她是我们的恩人。”
楚瑜一怔,心中念如电转,知道这是瞒不住的,便开口道:“你们二位怎么会在这里?”
此言一出等于是承认,她认识这对夫妇了,兴平帝微微蹙眉。
那对老夫妇在楚瑜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还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恩人,我们那夜只道您也是个为富不仁的,偏袒我们东家,却不想您其实是侠义心肠的……将我们村子的那车皮草都还了过来,还给了我们村里那么多银钱,救了我们一村性命。”
楚瑜一愣:“我没有……。”
那对老夫妇转脸又对着皇帝磕头,很是激动地道:“陛下,恩人杀了我们东家,只是为民除害,您要明察秋毫啊!”
说着,他们不停地“咚咚”磕头。
他们这一磕头,立刻还有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平民纷纷上前给兴平帝磕头,一脸激动甚至泪如雨下地激动述说着楚瑜如何如何“行侠仗义”。
不但楚瑜没有反应过来,连兴平帝等人都愣了。
而另外一边明显就是苦主了,他们也按捺不住地愤怒地和那些‘得了楚瑜帮助’的人们争吵了起来,简直要厮打起来。
楚瑜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看着那些为自己辩解和愤怒指责自己的人,心中忽然有些发凉,轻嗤了起来。
这个局,做得实在太妙——
妙就妙在所有人,都是真情实意的,不管是感激自己的人,还是憎恨自己的人,每一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是真实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那些爱恨都是真的,没有人说假话,他们说的只怕都是“事实”——
她玉安县主楚瑜是杀人和伤人,而且多是行侠仗义地杀人与伤人,听起来仿佛如此高尚。
如果里面没有因为称不准就杀人,没有因为一点仿佛调戏口角的误会便伤人性命,没有“她说的”那些看似行侠仗义,却嚣张跋扈,甚至轻浮的话语的话。
楚瑜垂下眸子,心中念如电转。
看来设下这个局的人,非但很了解她的行程,而且还真是很有“心”。
证人和苦主都替她找好了,而且似乎毫无破绽,唯一能证明她并没有在那些时间点出现的人证,只有船上的人,而那些船上的人全部都是曜司自己的人,证言可信度自然是大打折扣的。
宫里派来的人本来可以为她作证,但他们当时不被信任,所以放到了另外一条船上,自然也证明不了什么事。
设局的人确实计划周详,这是打算让她翻不了身么。
“住口!”鲁公公看不下去了,怒吼一声。
所有人一惊,纷纷缩了起来,不敢再出声。
兴平帝冷冷地问楚瑜:“玉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楚瑜沉默了一会,看向皇帝,淡淡地道:“臣女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臣女并未做过这些事情,所以,臣女……。”
她顿了顿,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静静地道:“臣女请求与所有人一起押入大理寺,等候大理寺派人查探清楚所有案情。”
兴平帝一愣,倒是没有想到楚瑜竟然没有为自己辩解与求情,而是要求押入大理寺。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蹙眉,若是没有闹开,他还能想法子压一压这件事,若是事情闹开了。
楚瑜垂下眸子掩了眼里的幽光,坚定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兴平帝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随后慢慢地开口:“准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