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御王府的马车,随着车夫长鞭策出一道清脆的响声,车轮开始滚动,车身也开始微微颤动着,比马车更加颤抖的就是夏珺芙的心了。
说实话,自己刚刚是看见夙千珏送来的拜帖上那几个大字给刺激到了,其实她心里还真有想要临阵脱逃的意思,大不了黑衣人那事就先不去追究,大不了之前欠夙千珏的情就这么欠着,大不了等自己大仇得报的时候,提着一把刀走到夙千珏面前把自己这条命交代给他!
夏珺芙伸手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前行的速度很慢,但是就这老牛拉破车般的速度,她依旧觉得太快了,现在她真想什么都不考虑,直接跳车跑了算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在和自己较什么劲儿,其实她大可以不用那么纠结,她大可以编个故事将夙千珏搪塞过去,任凭他信不信,可是……挤压在她心中的恨意,早就已经将她心口的那个瓶子装满,摇摇晃晃的,经过夙千珏手指这么轻轻的一戳,就快要失去平衡,打翻出来了。
马车已经在御王府的大门口缓缓停下,夏珺芙还在马车里磨蹭着不想出去,一旁的玲珑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于是问道:“小姐,您莫不是害臊了吧?”
夏珺芙斜眼睨了玲珑一眼,玲珑收到警告识趣的闭上了嘴,心里不停的在打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她终于深吸一口气,走下了马车,几名丫鬟此时已经在大门口候着了,见夏珺芙便齐齐行礼。
夏珺芙此时虽然心乱如麻,但面上依旧是带着微笑,朝几名丫鬟摆了摆手,道:“带本郡主去见你们王爷!”
几名丫鬟应了一声,就由其中一名紫衣丫鬟为夏珺芙引路,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御王府了,可是每次见到御王府内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处不张扬着一种极致的奢华,还是让她唏嘘不已。
紫衣丫鬟直接将夏珺芙引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才朝夏珺芙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的道:“郡主,王爷在里面等着您呢!”
夏珺芙点了点头,朝玲珑和暖月低声道:“你们两在外面等我!”
说完之后便抬手推开的房门,房间正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书案一旁的檀木架上摆放着斗大青花瓷缸,里面巴掌大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三两朵红莲如被血染过一般娇艳欲滴。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图》,夏珺芙虽然对字画素来没有太多的研究,但是看着那云雾缭绕中的山川河流栩栩如生,也知道定是出与名家之手。
另一边的紫檀架上不似其他书房,放着各种各样的玉器或是瓷器摆件,而是放着各种各样的绿色盆栽,将整间书房渲染得生气勃勃。
东面是一道紫檀木镂空圆门,里面横着一块巨大的绣面屏风,屏风上双绣着葱绿花卉草虫。
这间书房虽然不似王府其他地方那样极尽奢华,却是异常的雅致。
夏珺芙见外面没有人,便绕过屏风从里面走去,一阵清风透过窗子吹进屋内,扬起了四周的轻纱帷幔。
透过层层纱幔,她看到雕花软塌上的男子,正以一种极其优雅且慵懒的睡姿侧卧在那里,温润如玉的手轻搭在床榻上,黑发散开却不失凌乱,赤袍如同塌在他身上一般,露出大半个前胸,衣带松垮的系在腰间,仿佛随时一扯便会散开一般……
用美人如画来形容现在夏珺芙的眼前所见,一点儿也不为过,这样闭着双眼安静沉睡的夙千珏,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妖冶,却又多了几分纯真。
看着那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分的男人,夏珺芙鬼使神差的走到软塌旁,房间内十分的安静,她的心跳声,和夙千珏平稳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俯下身,近距离的打量着这张精致到令人发指的面孔,她发现夙千珏的皮肤洁白如玉,脸上连个毛孔都看不见,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上投下一抹浅浅的阴影,高挺的鼻梁,红润轻抿的薄唇……
夏珺芙正打量着躺在软塌上的人,突然间手腕上传来一股力道,往前一带,她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平衡,歪倒在夙千珏的身上。
此时夙千珏已经换成了平躺,那双狭长的凤眸依旧闭着,嘴角却扬起一抹满意的笑意,淡淡的道:“想不到……本王也会等到珺珺投怀送抱的这一天!”
夏珺芙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伸手就要推开夙千珏起身,他的衣襟半敞着,猝不及防的伸手,便触到了夙千珏结实的胸膛。
手掌下传来属于男子身体的炙热,和他心脏平稳的跳动,夏珺芙立刻收回手来,失去了支撑,整个人又回跌到夙千珏的身上。
这回她的脸颊直接贴在了他胸前的皮肤上,她的脸顿时被夙千珏的皮肤灼得滚烫,有些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夙千珏含笑不语,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将手搂在夏珺芙的腰肢上,抱得紧紧的。
夏珺芙直觉脑中天旋地转,她已经躺在了软塌的里侧,她的腰际被一双手紧紧的固着,夏珺芙的脸依旧紧紧的贴着夙千珏的肌肤,没过片刻时间,夏珺芙就听到头顶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夏珺芙学医已经有些日子了,单凭着夙千珏平稳的呼吸,缓和的心跳,自然清楚夙千珏现在已经又睡着了。
她不晓得刚刚还在说话调戏她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又睡着了,夏珺芙有些不舒服,却在扭头间嘴唇轻扫过夙千珏的胸膛。
夙千珏被她这不经意的撩拨,弄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还没等夏珺芙反映过来,夙千珏已经抽出一只手,轻挑起夏珺芙的下巴,唇边溢出一抹邪肆的笑,那双狭长的凤眸微睁,潋着波光的眼眸更显得妖冶无比,让这张本就美到极致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勾魂夺魄的魅力。
夏珺芙被夙千珏看得心头一颤,连忙将视线转向一旁,强装镇定的道:“王爷今日请臣女过府,难道不是有话想要问臣女吗?”
夙千珏唇角的笑意更浓,一双狐狸眼盯着怀里的人儿看了半晌,才松开挑着夏珺芙下巴的手指。
“那你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吗?”
夏珺芙心中十分无奈,难道两个人就非得要以这样的姿势来说话吗?她心中本来就很乱了,现在两人的姿势如此暧昧,更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夙千珏从来都是一个进退有度的人,当即便松开手翻身下了软塌,走到圆桌旁倒了两杯茶,然后就坐下悠闲的喝起茶来。
夏珺芙也连忙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坐下,这才开口道:“在此之前,臣女想先问王爷一个问题!”
“说!”夙千珏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转动这净白的茶杯,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夏珺芙。
“此前崔嬷嬷与玲珑二人被人掳走,而后便有一名黑衣人约见臣女,既然后来人是被王爷您救走的,那王爷是否知道那黑衣人究竟是何人?”
夙千珏眸子眯了眯,才悠悠的道:“珺珺你怀疑本王是那名黑衣人?”
夏珺芙心中一滞,她方才那个问题就是故意想要试探一下夙千珏,没想到自己的想法早就被这个男人看穿,那她也就索性坦白的问道:“那不知是还是不是呢?”
“不是!”
这回答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且并不像是在说话,但是夏珺芙却有种感觉,夙千珏虽然不是那个黑衣人,但他应该知道那人是谁。
“王爷可知道那人是谁?”
沉默了半晌之后,夙千珏才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明艳异常,他单手杵在桌面上,托着下巴道:“本王的确知道,但……本王缘何要告诉你?”
夏珺芙被面前这男人气得直磨牙,可理智却在不断的提醒她不能发作,于是只能佯装赔着笑脸的道:“此事对臣女来说十分的重要,若是王爷能相告,臣女感激不尽!”
“本王要的可不是你的感激!”
“那王爷想要什么?”夏珺芙这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夙千珏依旧笑得一脸明媚,别有深意的看着夏珺芙,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现在表明心迹,这个小丫头只会躲得远远的,想要撬开她的心就更不容易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本王还没想好,等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珺珺你似乎忘记,今日本王请你过来的目的了……”
夏珺芙双手紧紧的攥成拳,虽然在踏入御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现在这一刻,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开口应该从何说起,如此离奇的事情,说出来他又会相信么?
终于,夏珺芙还是艰难的开口问道:“王爷,您可否相信前世今生?”
夙千珏心中一怔,只是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若说此前只是怀疑,那么……在夏珺芙问出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想应该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