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早就巴不得停手了,二三十号人竟制服不了一个女子,脸上倍感无光。一听刺史号令,一干衙役迅速跳出战团,操着水火棍,老老实实的站到了公堂两侧。
周瑰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匹夫之勇!凭你等的花拳绣腿,纵使敌得过满堂衙役,老夫上万的府兵,你们抵敌得了吗?大周的百万雄狮,你们抵敌得了吗?老夫一声令下,足以让你等尸骨无存,你们难道不怕?”
“怕呀,谁说我们不怕?”徐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平心而论,个人技艺再高,也抵不过千军万马,那种百万军中取上将头颅的狗血剧情,只存在于某些人的臆想之中。
周瑰一愣,道:“既然心有所惧,何以敢阻挠官府办差,殴伤官府公人?何以敢咆哮公堂,以下犯上?”
徐驰冷笑道:“周大人好不糊涂,从进公堂开始,周大人详细询问过案情吗?没有!周大人了解案情真相吗?不了解!周大人对案情毫不知情,却冤枉好人,是为审案不明;周大人偏听偏信,包庇自己的小舅子,是为断案不公。如此不清不楚,不公不明,可见周大人也不是个什么好鸟。”
周瑰虽不明白“好鸟”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称赞他的阿谀之词。强忍怒气问道:“事情到底如何,你且说来听听,看你有何分说,本大人定让你心服口服,束手就擒。”周瑰心里也暗暗叫上了劲,堂堂刺史府,岂能奈何不了两个赤手空拳的人?否则的话,我周瑰以后还怎么在刺史的位子上混?
周瑰偷偷朝一个书笔吏模样的人努努嘴,后者会意,赶紧出衙通知括州府兵参将去了。大队府兵一到,甭管单绫徐驰有多大的能耐,也是插翅难逃。
“第一,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我何必阻挠官府办差呢?第二,我和你小舅子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打他呢?你给我安的两条罪名,阻挠官府办差,殴伤官府公人,在情理上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你周大人难道就不觉得可疑吗?”徐驰条分缕析,和周瑰玩起了嘴巴上的功夫。
周瑰已经安排人去叫府兵了,心里有了底,徐驰与单绫在他眼里,是罪劫难逃,基本上和死人没多大的差别了。周瑰毫不在意自己的理屈词穷,谁会和两个必死之人过意不去呢?周瑰大度地笑道:“本官虚怀若谷,闻过则喜,你且将实情原委细细道来,本官自会给你个公平公正的交代。”
“嘿嘿,你小舅子色胆包天,见我家娘子漂亮美貌,仗着人多,狗仗人势,竟动手调戏我娘子。你想,这事儿我能同意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正如我调戏你家娘子,你能同意吗?这就是事情的原委,请周大人明察秋毫。”徐驰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果扯到收取市金上去,一时半会还真的扯不明白,索性捏造个实情,让案情明朗化,是非容易判断,反正各说各话,无人对证。
案情叙述得好好的,非要拐着弯儿骂人,周瑰真的弄不懂,徐驰到底是脑袋少根筋呢?还是他真没把自己堂堂朝廷三品大员没放在眼里?如果原因是后者,那就有点可怕了。但周瑰根本就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因为如今的朝廷,不管是老李家的人,还是老武家的人,都是极力拉拢自己,绝不会想着法儿的为难自己的。
徐驰这么一说,孙英就不同意了。明明是自己勒索殴打老农时,对方横插一杆子,以致混战起来。孙英争辩道:“你放狗屁!姐夫,莫信他的,他纯粹是放狗屁,我家里十三四岁的粉嫩丫头多了去了,我他妈还看得上个徐娘半老的女人?”
“粉嫩丫头?你有多少?要不匀兄弟几个如何?”说到女人,徐驰的脸笑得像花儿一样,就跟孙英称兄道弟起来。
周瑰怒视孙英:“你个混账,胡说八道个什么?你家里哪来的粉嫩丫头?”周瑰虽不怕徐驰,但自己那点**事儿,可不太光彩,越少人知道越好。
孙英知道吹牛皮吹漏了嘴,赶忙修正:“我即使没有粉嫩丫头,你的女人小爷我还看不上眼呢。”
两人欲盖弥彰,徐驰偏偏在这上面打起主意来,你越是想盖住捂住,我越是要戳两下看看。徐驰腆着脸,谄媚道:“刺史大人,孙哥,大家都是男人嘛,何必遮遮掩掩的?俗话说的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兄弟我也好这口儿要不我们冰释前嫌,有福同享如何?”
周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徐驰这种的当真是第一次见到。刚才还剑拔弩张,对簿公堂,转眼之间,就和你称兄道弟,和你热乎起来。周瑰怒道:“你以为刺史衙门是你家的菜园子,容你胡乱撒野?本案且不论起因如何,就凭你咆哮公堂,以下犯上,本官也要重重的治你的罪。”
周瑰真的不是好鸟,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他小舅子半句不是,徐驰冷笑道:“以下犯上?即使要治以下犯上的罪,也是你小舅子以下犯上在先,我看你如何定他的罪。”
“胡说!我什么时候以下犯上了?”孙英还真不清楚,自己以下犯上了。
“孙英乃本府属吏,虽无品秩,却也是为官府办差的,他何曾以下犯上?”周瑰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小子不会真有些来头罢?
徐驰可不想纠结于“以下犯上”的罪名上,他只是试探,唐倩之女慧慧,是否在孙英手上?“你们别那么较真好不好?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兄弟之间没事儿喝喝酒打打架,是常有的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冰释前嫌,谁让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呢。不瞒二位,我早就想休了我娘子,找两个小丫头尝尝鲜你们看,能不能……嘿嘿,嘿嘿……”
孙英一翻白眼,道:“你小子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成?我兄弟几个伤的不轻,你总得表示表示才成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不把我们兄弟几个弄妥帖了,谈其他的都没门。”
“好说好说,”徐驰走到孙英身旁,勾肩搭背,低声耳语道:“其他几位兄弟每人十贯,权当喝喝酒,顺顺气,你我兄弟,我给你这个数,就当是兄弟给你赔不是,你看如何?”徐驰一边说,一边偷偷的亮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贯?”孙英偷偷问道。
“一千贯!”
“一千贯?”孙英瞪大了眼珠子,一千贯可不是个小数目,像孙英在他姐夫手下这般小打小闹,一辈子也弄不到这个数。
“这点儿算什么,兄弟我啥都缺,就不缺钱,以后我们成了兄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还怕没银子花?”
有钱能使鬼推磨,孙英对一千贯动了心思,更是把声音压低了,唯恐别人听了去:“你说的……当真?”
“只要兄弟答应了,刺史大人也不再追究,立马兑现!”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徐驰想下点血本,及早找到慧慧的下落。
见徐驰信誓旦旦,孙英信了,便替徐驰求起情来:“姐夫,既然这小子愿意消财免灾,我看放他一马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瑰见自家小舅子与徐驰嘀嘀咕咕了半天,必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若真的依孙英的话,把徐驰放了,自己这个刺史的脸往哪里搁呢?便断然拒绝道:“荒唐!堂堂刺史府,一切依大周律令办事,岂容你等讨价还价,私相苟且?”
“姐夫!我没事了你看,我到处都能动了,不碍事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呢,你依我的保准没错。”嘿嘿,原告被告要当庭和解了,法官却不同意。
“就是嘛,”徐驰笑道:“俗话说的好,皆大欢喜嘛,以后我与孙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俗话说的好,夫妻如衣服,朋友如手足,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成全我和孙兄得了。”
周瑰大跌眼镜,原告与被告有这么如胶似漆的吗?摸不着头脑的刺史大人问道:“大胆刁民,为何前倨后恭?有何不可告人之意图?给本官从实招来。”
“俗话说的好,十三四岁一枝花,三四十岁就是豆腐渣,您看我身旁这位……”徐驰拉了拉单绫的衣袖,道:“您看我这娘子,整个就是一豆腐渣了,而我孙兄,却有大把粉嫩的小娘子,您看……嘿嘿,嘿嘿,我的意思大人您明白明白的?”
单绫心中一阵恶寒,下跪献花求爱才过去多久呀,一转眼就变成“豆腐渣”了,看你以后还敢如何花言巧语?
周瑰好歹是一州刺史,可没那么好糊弄,现在只等府兵一到,就将徐驰二人一举拿下,以报“以下犯上”之耻。
先前出去的书笔吏偷偷溜了进来,附在周瑰耳边道:“郑将军领兵来了。”
周瑰大喜,手一挥,大声叫道:“给本官拿下此二人!”
话音一落,全副武装的大队府兵便从衙门外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个个威风凛凛。
府兵正待动手拿人,从堂外急匆匆跑进一个人来,边跑边叫道:“且慢,且慢,大人且慢!”
徐驰一看,却是接待过他,说是刺史大人去访友去了的那个管家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