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施刑的太监大喝了一声“嗨”,徐驰吓得一激灵,头皮一麻,菊花一紧,差点当场就吓出尿来。
万事开头难,承受了第一鞭,徐驰觉得也不怎么滴,疼是有点疼,但并不如想象的厉害。那两个施刑者,架势做得吓人,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目的无非是告诉含元殿内的皇上,我们正在努力呢。
随着第一鞭落在屁股上,徐驰惨叫一声,犹如杀猪一般。徐驰有样学样,也跟着虚张声势。他的目的更简单,就是告诉施刑者,屁股是很疼的,你们不能再加力气了。
鞭子一次一次地抽在徐驰的屁股上,每一鞭子下去,徐驰都会配合着大叫一声,惨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含元殿内的沙吒忠义敬晖等人,生怕徐驰熬不过酷刑,便一齐跪倒,又开始替徐驰求起情来,或者愿意代替徐驰受刑。
徐驰的声势,一线高过一线,武则天也担起心来,可别打死打残了啊,这人是袁客师引荐来的,除了嘴巴有点贱之外,能力还是不小的。高延福不在身边,武则天求助似的看了看狄仁杰,希望后者到殿外去关照一下,免得打出人命来。
然而,狄仁杰一如往常,眯着眼睛在养神,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对外面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不要小看了笞刑,真要玩起真格的来,体质差的,二十鞭子下去,就可以致命。自高宗驾崩,到武则天称帝的**年时间之内,被武则天用鞭子抽死大臣,不在少数。狄仁杰之所以不担心,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皇帝并不想杀徐驰。而太监高延福,又善于以揣摩上意而著称,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徐驰真的会让鞭子抽死。
再说了,受刑者如果真的熬不过酷刑,惨叫声只会越来越低,最后气若游丝,疼昏过去。像徐驰这般,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精神,可见,那些施刑者与受刑者是如何合伙玩弄花招、蒙骗圣上的。
那两个行刑的太监虽然处处留情,高举轻放,但笞刑毕竟是笞刑,五十鞭子下去,也绝对不会轻松。最直观的表现是,徐驰的裤子至少是破了的,屁股上也渗出了一道道血痕。
徐驰开始时是装腔作势,到后来才算是真情流露。
行刑完毕,高延福检视了一下徐驰的伤口,蹙了蹙眉头,悄悄对高力士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把早已准备好的猪血弄了些来,洒在徐驰的屁股上。
对高延福的所作所为,徐驰既感激又气愤。感激的是,高延福为了减轻自己的伤害,费尽了心思,想尽了办法;气愤的是,那狗日的竟然拿猪血充人血,难道老子的身上,真的流淌着猪的血液?
四个太监将徐驰连人带凳子抬进了含元殿,放置在他刚才跪着的地方。徐驰闭着眼睛躺在凳子上装死,屁都不想打一个。
徐驰的屁股上,血糊糊的一片,煞是吓人。武则天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很有些担忧,拿眼神扫了高延福一眼,意思是要不要紧,有无性命之忧。
高延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脸上还轻轻笑了一下。武则天会意,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教训教训也就行了,万不能将徐驰给打没了。否则的话,以后袁客师哪还会帮自己呢。
高力士拎来一盆冷水,猛地浇在徐驰的屁股上。那伤口让冷水一激,徐驰疼得猛吸了一口气,惨叫一声,“醒转”过来。徐驰再装死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确实很疼,疼彻骨髓。“醒转”过来的徐驰,哀嚎声不绝,响彻含元殿。
等徐驰惨叫得差不多了,武则天冷面寒铁地道:“不是看在众臣为你求情的份上,你的小命早就报销了。死罪虽免了,但活罪不可饶,朕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你现在自己马上滚出洛阳,再不得踏入洛阳一步——再有,朕代替太平公主将莳花馆收回,你的甚么大周娱乐博彩有限责任公司,也由户部接管,你不得再过问。还有,你滚出洛阳城时,不得带走一个人,一文钱,如若违反,定斩不饶!”
武则天一说完,就宣布退朝。毕竟岁月不饶人,坐得久了,就腰酸背痛,武则天最怕死,很注重保养,完成了徐驰的终审判决,就不再耽搁,回养心殿修养去了。
唐般若与陈令英,又因为徐驰的瞎折腾,而暂时保住了一条命,被打入刑部大牢,等候皇上的裁决。二人临走时,毕恭毕敬地朝趴在板凳上的徐驰磕了三个头,才让羽林卫夹着,送往大牢。
小太监高力士,一待知道了皇帝的终审判决,就偷偷地溜出宫去,找阿臧报讯去了。
阿臧得了讯,再赶到莳花馆,通知柳絮儿,让她赶紧清点细软,准备出城。张翰等四人则赶往承天门,迎接重伤的徐驰。
张翰、赵裕民、王胡子、许衡四人紧赶慢赶,赶到承天门时,徐驰依然由四个太监抬着出来了。武懿宗则领着数十个羽林卫,紧跟在后面,监督徐驰。
武懿宗本想置徐驰于死地,无奈圣上没有杀徐驰之心。武懿宗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来监督徐驰出城了。
武则天也知道武懿宗的心思,徐驰该杀而没杀,总不能再伤武家人的心吧,便默许了武懿宗监刑的请求,只要求他不可取徐驰的性命,将其赶出洛阳即可,其他的就随他了。
张翰四人一见徐驰的惨状,大惊失色,慌忙围了上去。
武懿宗看见过这四人,知道是徐驰身边的亲信,哪会让他们照顾徐驰呢,便令羽林卫将四人轰开,不得靠近徐驰半步。
四人哪是几十个羽林卫的对手,只得跟在徐驰后边,亦步亦趋,一直到洛阳城南大门。此时,柳絮儿与裴丽妃二人跟着阿臧,正等在此处。
徐驰仍被绑在那张长条形木凳上装死,全身衣不蔽体,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柳絮儿等三人,一见之下,不由得悲从中来,潸然落泪。徐驰进城时,虽是坐着囚车,架着枷锁,但气定神闲,一点也看不出受苦的样子。才一个时辰未见,竟变成了这般模样,天知道这愣头青吃了多大的苦头?
柳絮儿与裴丽妃泪眼婆娑,一齐惊呼一声,也不管羽林卫的阻拦,就毫不顾忌地冲上前去。
武懿宗大喝一声:“谁家的女人?看不出这是朝廷的钦犯吗?还不滚开!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这时,阿臧从暖轿中探出身来,朝武懿宗道:“大人,这两个女子,乃是陈县令的家眷,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她们过去看看。”
武懿宗是王孝杰的监军,自去年起,就一直处于河北道幽州道一线,自然不清楚阿臧与徐驰之间的风流韵事,见阿臧与徐驰的家眷混在一处,却打死也猜不透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凶神恶煞的武懿宗,瞬间就变了颜色,赶紧从马上跳下来,疾步跑到阿臧的暖轿前,搀扶着阿臧从暖轿中走出来,脸上犹如一朵临近凋谢的菊花般笑容可掬,“本王确实不知夫人也在这里,有失远迎啊——夫人当心脚下,慢点……”
阿臧虽然也看到了徐驰的惨状,但在河内王面前,也不好意思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只微微笑道:“大人客气了,奴家担待不起——奴家与陈县令的家眷有些交情,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他们夫妻聚首,奴家就感谢不尽了。”
武懿宗笑道:“既然夫人开了口,本王自当遵命,只是……只是……”
武懿宗连说了几个“只是”,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
“只是甚么?大人不必为难,奴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大人只管直说。”阿臧笑着道。徐驰杀了他的兄弟,他若是趁机为难,也在情理之中。
武懿宗苦笑道:“不是本王不肯卖夫人的面子,实在是皇命难违啊——皇上严命陈犯不得带一个人一文钱出城,如果本王徇私,与人方便,到时皇上怪罪下来,本王难脱其咎呀!”
阿臧知道武懿宗并非妄言,她听高力士也说了这么回事的,当下便笑道:“大人放心,奴家的意思是,只是让她们二人与陈县令见上一面,至于其他的,奴家也不敢奢求——大人意下如何呢?”
“好说好说!多谢夫人怜惜本王的难处。”武懿宗一边说,一边让羽林卫分出一条道来,让柳絮儿裴丽妃二人就近探视徐驰。
张翰等四人也趁机凑近了徐驰,六个人围着徐驰的“尸体”,痛哭失声。六个人掉眼泪的同时,竟都不约而同地拿手伸到徐驰的鼻孔前,试探鼻息。试探的结果,当然是好的,犹如给六个人打了一支强心针。张翰等四个男的,知道徐驰没死之后,虽然还是止不住只掉泪,但心里大定。而柳絮儿与裴丽妃,却哭得更伤心了,这天杀的,伤成了这个样子,都还没死,可见遭了多大的罪啊。死人不知道疼,但活人知道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