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1 / 1)

大唐风月 今度牛郎 1527 字 2022-09-27

正当陈府上下准备着徐驰婚礼的当口,台州刺史府派出差役,来陈府缉捕徐驰来了。

徐驰回家之后的第四日一大早,高涧一脸的微笑,领着足足二十个衙役,将还在睡梦中的徐驰,拖起来就走。

陈家人闻讯赶来,慌忙询问缘故。

高涧从怀里掏出一纸缉捕公文,递与陈尚道:“这是刺史大人亲拟的公文,陈员外你自己看一看,莫以为是愚侄挟私报复。”

陈尚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刺史府的公文不假,说是台州数百富户,联名状告陈秦骗赃。

陈尚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去年台州刺史张元瞿爱女被害,徐驰借破案之机,诈骗了十余万贯钱财。徐驰当缙云县令时,此事无人提及。徐驰进京,混的风生水起,更是无人提及。当徐驰当上了天兵道大总管的消息传遍台州大街小巷时,徐驰的敛财诈骗之举,更是成了当地人的美谈,哪里还有人追索钱财?有些被徐驰骗惨了的富户,还以此为契机,趁机与陈尚套近乎,此等人不在少数。

如今,徐驰被皇上驱逐出京,拔毛的凤凰不如鸡,人们自然要秋后算账了。

懵懵懂懂的徐驰,还在打着哈欠,就被差役们带走了,只留下陈家人呆若木鸡。

徐驰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不能明白的是,张元瞿难道是不念旧情,过河拆桥的人吗?如果是这样,当初就不该帮他破案了。

还有一点徐驰不明白,他娘的高涧怎么穿上了官服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事儿还是与徐驰有莫大的关系。去年十月,徐驰设计将周瑰斩杀之后,括州刺史一职空缺,朝廷吏部就将还算清廉的张元瞿平行调动,派至括州,仍然担任刺史。

按武周惯例,一州刺史被升贬或直接挂掉之后,便由该州长史出任刺史的职务。但周瑰一案是个窝案,长史也是一丘之貉,自然也遭贬官了。

接任张元瞿台州刺史的,却是另有其人。此人姓高,名惠恭,是唐代开国功勋、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高士廉曾孙,与高涧是本家。高涧虽不是高士廉一系的,但与高惠恭还有比较近的血缘关系,按辈分论,高惠恭与高涧之父,还是堂兄弟呢。

自高惠恭到任之后,高家便出银子为高涧捐了个官,任台州司户参军。不要小看这个正八品上的司户参军,放到后世,就是一个市的民政局长,甚而至于是一个分管民生的副市长。

徐驰延续着他一贯的乐观主义态度,对高涧笑道:“你丫的,鸟枪换大炮了啊,报仇来了是不?”

高涧知道,和这样的混混生气也没用,便大人大量地说道:“兄弟只是秉公办事,至于你我的个人恩怨,以后再说不迟。”

其实,台州富户联名告状,就是高涧一力组织的。你想,能成为刺史府座上之宾的,并非普通的百姓,贿赂徐驰的几十贯上百贯,甚至上千贯,虽然也很肉痛,但远不止于伤筋动骨。而徐驰是个什么人呢,人家敢杀刺史,敢杀亲王,这些人谁还敢找徐驰讨债?或者告徐驰的状?那些富户还怕徐驰秋后算账呢。

但高涧这个新上任的民政局长一组织,情况就不一样了。反正是被骗的富户都签了名,到时即使徐驰能够咸鱼翻身,也拿这么多的人没辙。告状告赢了,让徐驰诈去的钱财,就能被索回;告输了,大家也没损失甚么,徐驰也不可能报复,何乐而不为呢?基于这么一个共同的想法,当日被徐驰敲诈过的几百人,在状纸上都签了字,委托高涧这个始作俑者,投到了刺史衙门。

再说高惠恭这个人,也不是甚么好鸟,特别贪财。高惠恭得了高家的贿赂,在吏部随便活动了一下,讨一个正八品上的编制,还是不在话下的。但是,高惠恭虽然贪得无厌,但作为高士廉的曾孙,政治头脑还是有的。徐驰刚回的时候,高涧就要整治徐驰,被高惠恭拦下了。高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便组织了个联名告状。高惠恭不得已,只得下令缉捕徐驰。

徐驰被带走之后,陈家便乱了阵脚。当然,乱了阵脚的仅仅限于芸娘这一房的。像长房年氏、二房越氏、四房赵氏,除了表示了一下必要的同情和安慰之外,自然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多少还有些看笑话的意思。特别是二房越氏,二郎陈越还亲自参与到了联名告状呢,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三房的芸娘,人丁单薄,就只有徐驰一个。所以,乱了阵脚的就是芸娘,以及从缙云投奔来的几个女人,当然还有柳絮儿。大郎陈楚素来与徐驰关系较好,但陈楚正和王胡子去寻找徐驰去了。

芸娘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徐驰一带走,芸娘就全身酸软,手脚冰凉,担心得晕了过去。

幸而人多,照料的照料,请郎中的请郎中,众人只能暂时不管徐驰,反而一心围着芸娘转了起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情急之下,陈尚请来了临海县尉高林生。正是因为当日高林生请徐驰破案,才导致了今日之祸,高林生自然难逃干系。

徐驰回来之后,高林生就来拜访过,但他确实不知道高涧在背后弄了个联名告状。听到徐驰被羁押的消息,也是吃了一惊。高林生安慰了陈尚一番,最后答应自己亲自去找刺史通通关节,了解一下详细情形,再作定夺。

高林生刚跨出陈府,便被一个女子叫住了:“县尉大人请留步!”

高林生转身一看,却是个面貌姣好,体态风骚的女子,便问有甚么事。

柳絮儿朝高林生微微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家是天兵道大总管陈秦大将军的侍妾,姓柳名絮儿。今日不知甚么原因,大将军被台州刺史府的人给带走了。奴家初来乍到贵地,人生地不熟,不知求教于何人。听陈府管家说,大人是临海县尉,奴家想,大人必定知道此中的原委,或许可为奴家指点迷津。”

这柳絮儿,心计甚多,一开口便把天兵道大总管的招牌给亮了出来。

果然,高林生听了心里便是一惊。高林生之所以答应陈尚全力帮忙,一则是徐驰今日之祸,也有他高林生的份;二则是高林生本来就与陈家是亲戚关系,与徐驰的关系也很好,徐驰任缙云县令时,还写信让他到缙云当差。高林生当时考虑到自己好不容易混到了县尉的位子上,加上徐驰行事乖张跋扈,是以不敢轻易的相信徐驰,更不敢将自己的前途押到徐驰的身上,才没有去缙云。

听了柳絮儿的话,高林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徐驰的能力是不容怀疑的,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徐驰连坑带诈,就破了刺史府的大案。到缙云半年的时间,就杀了括州刺史,本以为徐驰是在劫难逃了,高林生正在替徐驰惋惜时,人家却当上了天兵道大总管。看到朝廷的邸报,从而得知徐驰仅仅以五万士卒,就击败了默啜三十万的大军。正当高林生羡慕徐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时,他却又杀了淮西王,被皇上逐出京城。

高林生一听天兵道大总管的名头,突然就明白过来,对呀,人家杀了一个亲王都没事,骗个十几万贯银子,那算是甚么鸟事啊?陈家兄弟被逐出京城,那不过是皇上为了消消气,才略施惩戒而已。说不定哪一天皇上的气消了,陈家兄弟又要进京面圣的。

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是高林生心里的一转念,一刹那之间。

高林生抱拳还礼道:“高某见过柳小姐。实不相瞒,陈秦兄弟的事,高某不但知情,并且还置身于其中。请柳小姐放心,陈秦贤弟的事,就是我高某的事,高某必定尽力斡旋。如果高某因官职卑微,不能办妥,再来求教于柳小姐不迟。”

柳絮儿原本预计着要费一番口舌,所以首先就把天兵道大总管的招牌给打了出来,想不到这个高县尉也置身其中,并且还异常爽快地一口应承下来。

柳絮儿笑盈盈的道:“如此就有劳高县尉了,我们家三郎若有翻身之日,定然不至于忘了高县尉的好处。”八字还没一撇,柳絮儿就开始画大饼了。

高林生看左近无人,对柳絮儿低声道:“此事的始作俑者,高某怀疑是台州司户参军高涧所为,柳小姐不妨留意一下此人。”

“高涧?”柳絮儿一愣,“他为甚么与我家三郎过不去?”

“今日来陈府上押走三郎的,就是司户参军高涧。”高林生用更低的声音道:“至于他为何与三郎过不去,柳小姐最好问问三郎的媳妇馨儿,馨儿是最清楚不过的。”“馨儿?”柳絮儿又一愣,怎么这事儿还把馨儿绕进去了?但根据女人的直觉,柳絮儿心念电转,就迅速想到男女关系上去了。之所以高县尉在柳絮儿面前提到馨儿,无非是他自己不好出面,也不好点破,便让柳絮儿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