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把我抱回相府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醒的时候,我只觉得遍体生凉,眼皮也沉重的睁不开,眼角余光里朦胧的能看到一堆人围着我,还有一个丑兮兮的老头凑过来盯着我看,我眨了两下睫毛,还是不能将眼睛完全睁开。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先吃着药,过两天老夫再帮姐诊断。”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他是个年近古稀的大夫,我叫他王伯。他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府上给我瞧大大的病症,我爹娘像往常一样将他客气的送了出去,我知道我的命算是保住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听到爹娘和王伯大声争吵,或者是求他救救我,因为那个时候我多半该是救不活了。
我娘常,我这样的体质亏得生在了相府,若是生在了寻常人家,怕是连满月都熬不过去,我娘这样,我心里便也平衡了。
我爹专情,只娶了我娘这一个夫人,膝下又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也亏得我身体不好,家人都宠我宠上了天,每次犯了错,哥哥都会替我受罚,而我爹虽然被我气了个半死,每每都扬言要把我吊起来狠狠打一顿,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我娘把我脑门上着的湿毛巾拿开,又将我扶起来给我灌药,我皱着眉头觉得难以下咽,可多年的灌药经验,早已经让我娘练就了灌药神功,不过多时,我便喝饱了肚子。
暖意从肠胃一直弥漫到全身,我有了些力气,睁眼便问我娘:“娘,楚誉哥哥怎么样了?”
我娘有些为难,倒是我爹爽快的把我痛骂了一顿:“你还在念叨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差把命搭在那了!只不过见了他两次,你不是断腿就是送了半条命,看来他命里就是克你,你还是不要再和他往来的好!”
我爹刚完,我娘就开始抹泪:“君珏啊,娘知道你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可这人他和你八字不合啊,为了你以后的幸福,娘也不想让你再见他,以后就算你真的嫁不出去,爹娘也愿意养你一辈子,你未来嫂子要是敢埋汰你,就让逸飞给她休了……”
我翻了翻白眼,知道我娘越扯越远了,左右在两老身上问不出什么,我干脆装作虚弱状,往床上一躺就哼唧道:“娘,我头好晕,想睡觉。”
爹娘见状交代了雯儿好生照顾我,便出去了,依稀听到爹在门外交代下人看好我,不许我出去。
我唉唉叹了口气,见雯儿凑了过来,我立马又有了精神:“雯儿雯儿,快告诉我楚誉怎么样了!”
雯儿也有些为难,我看她的样子就急了:“有什么快啊!”想到什么我一把抓住她的细胳膊:“难道他被火烧死了?”
不可能,我不能相信他那样似仙一样的人会轻易的被火烧死,其实我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那样的火怎么会管你是什么人。就像我是相府的掌上明珠,还不是一样差被烧个半死?
“姐,你想到哪去了,楚公子没事,上午才把修好的屏风送到了府上,老爷可是高兴坏了,直夸楚公子画艺好。”
我有些恼怒:“那你干嘛不早,吞吞吐吐的是要担心死我吗?”
“是老爷不让我和姐提楚公子的事嘛,”言罢,雯儿又有些抱不平一样道:“姐,你不是你不喜欢楚公子吗,现在少爷可还因为你被老爷罚跪在祠堂呢,这么久了,也没听你问下少爷的情况……”
哎呀,你样的是要造反了,连我你也敢教训了!我用手指戳着雯儿的额头:“我虽然不喜欢楚誉,但他好歹是条人命,我也算和他有过几面之缘,问一下又怎么了?再我那个不靠谱的哥哥,他被罚那是活该,谁让他把我推到火坑了!”
虽然这么着,夜深时分我还是带着厨房里的心打算去看看我那个可怜的哥哥。可能是出于血脉的牵连,我和哥哥都是放不下彼此的好兄妹,尽管总是我拖累他的时候多些。
门外守着的下人早就靠在柱子上打瞌睡了,我把脑袋缩回了窗子里面,然后背着干粮翻身跳窗,顺势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好让我落地的声音减到最。
因为从身体不好,我老爹也就准许我和哥哥学了一些花拳绣腿用来强身健体,而我则总是忤逆他的初衷,拿这三脚猫的功夫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冷不防的,我落地以后便发出了一阵清晰的铃铛响,我吓了一跳,忙趴在草地上不动,那两个守门的下人打了两个响鼻并没有发现我,我这才握住身上的铃铛蹑手蹑脚的跑到祠堂。
爹娘知道我调皮,所以对我的防盗措施几乎做到了日旰忘食的程度,这一身的铃铛就是他们为了能快速捕捉到我的行踪而准备的。
祠堂着灯,我老远便看见我哥四仰八叉的躺在软蒲上睡的正鼾,我轻声走过去,恶作剧一样学着老爹的语气咳嗽了一声,他果然惊弓之鸟一样弹了起来,然后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假装好好跪着的样子。
见状我憋着笑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然后在他肩头利落的拍了一巴掌:“哥,是我啦!”
我哥愣了下,反应过来是我后便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拿眼睛剜我:“你有没有良心,我受你牵连被爹罚跪,你居然还能巴巴的跑来看我笑话?”
我献殷勤一样捧着心给我哥赔笑:“当然不会啦,妹这次来还不是专程给哥送心的嘛。”
我哥也没看我辛苦偷出来的心,倒是皱着眉头用手背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还是有烫,东西送来了,你就赶紧回去吧,省得到时候病重了,爹又罚我跪……”
我抱着我哥的胳膊不走:“不行,漫漫长夜,君珏怎么舍得哥哥自己在这里替妹妹罚跪?”
我哥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我,想把我推开,我又狗皮膏药一样粘的他死死的,还一个劲儿的对他眨眼表示我很乖,他被我缠的烦,便妥协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吧,这次又要求我什么事?眉头一挑,他又声明道:“不过,我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帮不帮的上你我可做不了主。”
我笑的人畜无害:“哪有哥的那么严重,君珏就是想问哥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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