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回来了!”那二十出头的俊俏男子一路跑进了山洞,然后将身后的药篓放下。
此间山洞格外华丽,并没有明火作为光源,却依旧明若白昼。几乎全由水晶造就的墙壁和摆设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就是一个梦幻的世界。
男子操着嗓子喊了半天,却没有人应声。
环顾四周,男子随手翻开了桌子上的一个茶壶,然后往里面瞧了一眼,最后看着空空的壶底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药篓里刚采的新鲜草药拎了出去,男子就着简单搭建起来的锅灶点起火来,然后在山泉处接了一瓦罐干净的泉水,最后将瓦罐吊在火上烧。
旁边烧着水,他也不闲着,又将采来的草药一株株的洗干净,然后用竹编盛了放在阳光正好的地方晾晒。
如此等陶罐里的水沸腾起来发出突突的声音,他才用厚布端了陶罐将茶壶里倒上开水,不过照例没有网里面放茶叶。
如此事情都做好了以后,他才端着茶壶从洞穴的前厅一路走进一个隐蔽的甬道,甬道里也是灯火通明,直到他走到甬道旁两个明显不一样的灯台前,他才转身停在了当地。
然后他伸手在灯台上做了什么手脚,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面前的墙壁竟然沉沉的翻转过来,而由此显现出来的景象竟又是另一番天地。
男子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一只手有些辛苦的端着茶壶,另一只手则在还未翻转过来的石门上敲了两下。
慵懒有些抱怨的嗓音从男子口中发出:“师傅,我要进来了哦!”
还是没人应声,男子翻了翻白眼,无奈的端着茶壶走进去。
这是一间密室,也是完全由水晶造就的。
男子狐疑的走进去,环顾四周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于是将茶壶放在水晶桌子上,又试探的叫了一声师傅。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的空气。
面前是层层垂挂的纱幔,男子知道这里之后便是一张巨大的水晶床,如果他在这间密室里还找不到师傅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师傅在后面的床上睡觉。
这样想着,他也不顾唐突,一边口中试探着叫着师傅,一边伸手掀开一层层纱幔,最后一层遮挡被掀开的时候,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半坐在床上,穿一身淡紫色长衫,未曾竖起的长发柔顺的滑落了一身,就那样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事物一动不动,像是一幅及其真切的画像。
男子走了进去,有些无奈的摇头,然后又想到什么一样重新出去,用杯子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重新再端进来。
然后他将杯子放在一边,走向那长发男子呆看的事物面前,最后伸手想将泡在木盆中的一个小娃娃捞出来。
像是他触及了长发男子什么宝贵不可侵犯的东西一样,长发男子伸手便挡住了他的手,然后有些戒备地盯着他看。
男子有些无奈的用力解释道:“师傅,你怎么又不认识我了?我是瑾城,顾瑾城!”
说罢,他有些试探的再次伸手想将水盆中一脸天真看着他的小娃娃捞出来,那淡紫衣裳的男子起初还有一丝犹豫,却又突然醒转了一样将木盆一拉,直接将整个盆连带里面的娃娃全部抱在了怀里,而后有些得意的仰头看着顾瑾城。
顾瑾城已经习惯他这个疯师傅的得意示威,此刻只是担心那小娃娃继续被他的师傅按在盆里会不会被淹死。
“师傅,你把小孩子交给我,我帮你照顾。”顾瑾城尽量将语气放的柔和,在他看来这个神志不清的师傅远远要比他怀中的奶娃娃要难养活。
不过他的师傅很倔,将下巴高高的一扬,干脆不理他了。
“师傅,娃娃再不捞出来,就算不被淹死也要被你饿死了!”顾瑾城拉了张水晶凳子坐在他师傅床前,准备开启一场长时间的拉锯战。
听到娃娃可能被饿死,他的师傅明显有些慌神,然后开始左顾右盼,行动之间似乎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终于他面上显现出一丝喜色,然后他伸手摸向脑后,将发上缠着的一只尖锐的白玉簪子拔了下来。
顾瑾城照顾他师傅已经很久了,此刻自然能够从他微末动作之间察觉出他究竟想做什么,慌忙扑了过去,他用了蛮力才夺回了他师傅手中尖锐的簪子。
终于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他动作快,他师傅此刻一定会血溅当场。
盆里的娃娃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不住的拍打着盆沿,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有些迷茫的在顾瑾城和他师傅的脸上来回流连。
“师傅,求你不要再动不动就割腕了,就算你的血的确有灵性,可以保证娃娃不会饿死,可你也得知道娃娃只是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住你这样的恩惠的!你忘了上次你的血呲的一下飞的满屋子都是,吓得娃娃不眠不休的哭了好几天?”
顾瑾城几乎磨破了嘴皮子,而他的眼睛也一时不敢怠慢的盯着他师傅怀中的娃娃,只等着寻找良机能够救娃娃逃脱魔爪的束缚。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这边他师傅却稀奇的开口说了句话,不过他可不会对顾瑾城有什么好脾气:“她不是娃娃,是你师娘!”
顾瑾城头疼的伸出大拇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的和他的傻师傅解释道:“师傅,就算你有恋童癖,你也不能这么对待我啊,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帅死人不偿命的公子哥,你让我叫这么个还没断奶的娃娃师娘,说出来还让不让我在人间混了?”
却不想他师傅固执的很,偏要将那忽闪着大眼睛的奶娃娃从水中抱出来,也不管她此刻身上是不是还湿漉漉的,他便用自己的衣服将娃娃整个裹了起来:“君珏是你师娘,你这个不孝子......”
他这样嘟囔了一句,腿一抬便将盛着水的木盆给踹下了床,木盆一碰触到地面,便向四周溅开了水花,当然此刻还坐在一边的顾瑾城很不幸的被殃及了一身。
他飞快的跳起来,一手扯着自己被打湿的衣服很嫌弃的叫道:“很脏的!我来就拿了这么一身衣裳,你又小气的不让我穿你的!”
“你走。”他师傅抱着娃娃往床里侧挪了挪,似乎是闲顾瑾城打扰了他的清修。
顾瑾城气不打一处来,只好又拉陈年旧事出来说事:“师傅,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娘才叫顾君珏,我娘呢也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你当初拐了我娘出去就没再回来,现在还要抱着一个奶娃娃告诉我这就是我师娘,你说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
他师傅板着个脸只顾着摇晃怀中的娃娃,直接白了他一眼便将他当作了空气,任他在游说什么他都不再言语一句。
顾瑾城叹一口气,只能接受现实,不过他还是很担心这个娃娃的安危:“师傅,你听我一句劝,奶娃娃要吃奶,再不吃奶就要被你饿死了,你要是真闲山中寂寞,想养点什么宠物啊之类的,我可以去帮你捉几只兔子,野猫野狗啊之类的,你就别糟蹋人家奶娃娃了,这样容易遭天谴的!”
他师傅终于回头看他一眼,不过目光犀利中自然夹带了几分杀气,然后顺手朝顾瑾城砸过去了什么东西。
顾瑾城吃了一惊,一缩肩膀堪堪躲了过去,却见是方才被他夺下的簪子摔在地上碎成了两截。
心中犹自有些后怕,他只能畏畏缩缩的看了他师傅一眼,然后继续不怕死的缩着脖子问道:“师傅,师娘饿了,为徒烧了点水和米粥,你看你就让为徒给师娘喂一点吧。”
他将态度放的这么软,又愿意低声下气的叫一个奶娃娃为师娘,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动容那么一下,偏偏他师傅是个傻子,软硬不吃,行事之间根本让人摸不到规律,所以饶是他跟了他师傅二十多年,仍旧拿不出一个能百试百中的法子对付他师傅。
于是其间生活自然是艰苦异常。
奶娃娃在他师傅的怀里,口中衔着手指,眼睛则是滴溜溜的盯着他师傅看。
于是顾瑾城抓住时机恐吓道:“师傅师傅,你快看,师娘都饿的吃手指了,你说一个凡人要是没了手指她还能长出来吗?啊?”
他故意将表情做的夸张,然后看着他师傅明显有些慌张的表情暗自得意。
眼看着他师傅有些慌神的像是保护一个珍贵的艺术品一般,轻轻的将奶娃娃的手指从口中取了出来,不过奶娃娃有些不乐意,手指一离开口中她便眼睛一挤,作势要哭出来。
见状顾瑾城连忙上前趁他师傅慌神的时候在暗处拧了奶娃娃那么一下,小家伙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疼,登时便张口哭了出来。
“师傅师傅,你看师娘都饿成什么样了!快点让我把这碗粥给她喂下去,保证她不再哭!”说罢他便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米汤用勺子搅碎了凑到奶娃娃嘴边。
他师傅终于有那么一丝妥协,但仍旧坚持着自己抱着才允许顾瑾城给娃娃喂东西吃。
顾瑾城也不计较,好歹一时半会儿这孩子饿不死,还不算作孽。